馬球場上,寧照夜卸下釵環換上比甲,手舉球桿身姿高挑騎在馬上,像一只高傲的雌鷹,她眺望楊貞,楊貞看向她的方向,看的卻不是她。
楊貞一向孤冷,對她不假辭色,對其他人也淡淡的,她從前只覺得楊貞性情如此,可今日方知,他的冷靜自持是因為不在意,有人能牽動他的心,他的視線始終都在那個人身上。
寧照夜不耐煩地催促:“敗局已定,何必浪費時間?”球桿架前,梨花正一根一根拔出球桿來看,掂一掂再放進去,半天才挑出一根稱手的,揚聲問:“可以給我講一下規則嗎?”寧照夜低頭,才看見梨花倒拿著球桿,早想到她球技不好,卻沒想到連規則都不知道,這還怎么打,寧照夜臉都綠了。
其他人看笑話,戲耍公主,她吃不了兜著走。
“噗!”顧承嗣笑噴了,對梨花道:“看你答應的那么痛快,以為高低有兩下子,沒想到是逞口舌之快,哈哈哈。
”他笑著,隨手將梨花手中球桿翻過,告訴她如何用桿,如何擊球。
看她站著不動,楊貞眼皮一顫想上前說和,可公主本就是因為他才遷怒梨花,他此時再去無異于火上澆油,于是滯步。
寧照夜以為她害怕了,突然心情大好:“本公主大人有大量允許你求饒,快滾吧。
”黃蔓倒沒什么顧忌,走到幾人面前道:“馬球向來都是組隊比的,何不各自挑選隊友并肩而戰?”有人合作,梨花不會輸得太難看。
寧照夜點點頭,覺得這個提議不錯,免得別人說她欺負人,便要梨花挑選隊友。
梨花琢磨,這打馬球不就和擊糞球一樣嘛,差別是一個用扁扁的桿面敲打,一個用棍頭擊打,一個往洞里勾,一個往人身上挑,應該差不多。
但畢竟是第一次打,有個隊友能更快上手,便沒有拒絕。
可偌大的馬球場,她該找誰呢,環視一周大聲問:“有哪位愿意做我的隊友嗎?”自然沒有人回答她,對面那可是公主,誰吃了熊心豹子膽幫她與公主作對。
這時楊貞終于按捺不住站到梨花身邊:“我可以嗎?”打馬球楊貞很擅長,多年前便是在馬球場上,少年一計銀月彎鉤打進寧照夜心里。
那時寧照夜唯唯諾諾不敢見人,躲在觀眾席后偷看,這一看就是一眼萬年。
她私下打聽才知道,這是太子哥哥的表弟,皇后娘娘的親侄子,與她門當戶對。
少女心事不敢與人講,全寄托在馬球之上,經年累月練習,練得一身好球技。
可惜楊家出事以后,楊貞不大進宮,她沒機會與楊貞切磋請教。
如今楊貞再次上場,竟是為了別的女人,寧照夜心中五味雜陳,可身為公主的驕傲讓她連哭的資格都沒有。
顧承嗣聽說要組隊比賽,馬上去取球桿,回來見這三人情形,主動走到寧照夜身邊,“就知道沒人要你,我勉為其難與你一隊吧。
”寧照夜嫌棄道:“誰要與你組隊?”“那你想與誰一隊,楊行勉嗎?”他努努嘴,“人家名草有主了。
”此話簡直往寧照夜心窩子上戳,氣得她伸出球桿敲在顧承嗣屁股上,顧承嗣吱哇亂叫,“母老虎打人啦!”在楊貞面前這樣丟人,寧照夜倍感羞憤,她厲聲道:“我就是要與行勉哥哥組隊又如何?”看著她緋紅的眼,顧承嗣頓時消停,把梨花往身邊一拉,“不如何,那我就和這位娘子一起咯。
”他強行確定隊友,也不給別人商量的機會。
梨花倒是無所謂,有個隊友就行,楊貞卻是有苦說不出。
馴馬師牽一匹黑馬過來,黑馬是皇家御馬,個頭高大體型壯碩。
梨花對牛羊馬匹天然親近,伸手撫摸黑馬脖子,黑馬用鼻子蹭梨花。
顧承嗣看她半天不上馬,無語地問:“你不會連馬怎么騎也不懂吧?”“略懂。
”說罷,梨花腳踩馬鐙一下翻上去。
場外觀眾看得熱鬧,竟有膽大之人坐起莊來。
一邊是剛打完幾場體力消耗許多的顧承嗣,和完全不會打馬球的民女,另一邊是當年叱咤馬球場的楊貞,和如今球技一流的明月公主,誰都知道怎么押。
鬧哄哄的賭桌上突然覆上一片黑色衣袖,色澤明潤的玉佩放在無人押注的那一邊,人群中清冷的聲音響起:“我賭她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