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還記得,幼時在花園里,是誰指使惡奴將本使推入寒冬臘月的荷花池?又是誰,在本使被罰跪祠堂時,故意打翻供奉的香爐,燙出了本使手臂上的這道疤痕?”
他輕輕撩開衣袖,手臂上那道疤痕猙獰刺入沈元嫣的眼里。
‘野種’、‘賤婢生的孽障’……不正是從你這位國公府尊貴的三小姐口中,叫得最響么?”
沈元嫣被他眼中的戾氣和冰冷的質問嚇得渾身篩糠般顫抖,那些被刻意遺忘的、屬于她驕縱童年的惡行,此刻被赤裸裸地揭開,讓她心中只余無限的恐懼。
她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現在知道叫小叔了?”
沈聿珩嗤笑,放下袖子,袖擺拂過她的臉頰,帶去一陣刺骨的寒意。
“你母親謀財害命,罪證確鑿,自有國法處置。至于你……”
他俯視著她,如同俯視一只螻蟻:“嫁給周家老匹夫,為這搖搖欲墜的國公府‘維楨’添磚加瓦,不正是你們這些‘高貴血脈’的宿命么?”
他抬起頭,不再看沈元嫣一眼,嘴里冷冷吐出一個字:
“滾。”
沈元嫣如遭雷擊,癱軟在地,最后一絲希望徹底破滅。
巨大的絕望和羞恥感將她淹沒,她甚至忘了哭泣,只是失魂落魄地被常安命人“請”了出去。
國公府。
沈元嫣回到府中,正看到管家指揮著家奴,將屬于她的、一箱箱原本預備著豐厚嫁妝的樟木箱子,從她的閨房凝香閣里抬出來。
“你們干什么?住手!那是我的東西!”
沈元嫣瘋了似地撲上去。
管家面無表情地攔住她,語氣平淡:
“三小姐息怒。老爺和老太太的吩咐,府中急需現銀償還宋小姐的款項,只能……只能先挪動您的嫁妝了。周家那邊……聘禮已下,老爺也已簽了婚書,婚期就在三日后。”
他頓了頓,補充道:“老太太說了,周家富庶,三小姐過去……不會缺這些的。”
沈元嫣看著自己珍愛的綾羅綢緞、金銀首飾被粗魯地抬走,聽著管家那毫無感情的話語,只覺得天旋地轉。
此時,詔獄深處最陰暗潮濕的一間牢房里,林玉容正蜷縮在鋪著薄薄稻草的石板床上,昔日國公夫人的雍容華貴早已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