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鳶朗聲開口,聲音穿透公堂的寂靜:
“我父母一向身體康健,鄰里皆知,父親正當壯年,母親亦無宿疾,為何會‘病弱’至短短幾日內便染病身故?”
她的目光如利刃,直刺向跪在一旁、抖如篩糠的書吏。
書吏何曾見過這么大的陣仗,他感受到那目光的壓力,頭埋得更低,聲音帶著哭腔:
“回…回大人…宋小姐所言…句句屬實…宋老爺和夫人…確實一向身體康健…”
宋南鳶微微頷首,繼續道:
“然而,就在九月初五之后,我父母的身體卻開始莫名不適!起初只是精神倦怠,食欲不振,偶爾腹痛。我們只當是尋常小恙,延請了鎮上大夫,卻診不出確切病因,只開了些溫補調理的方子。”
“民女當時年幼,雖覺父母氣色漸差,卻也未曾深想。”
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痛苦和深深的自責,
“直到九月初十,父母病情驟然惡化,上吐下瀉不止,渾身高熱如炭火,口唇青紫發紺!此等駭人景象,清溪鎮當年目睹的鄰居、幫忙收斂的仵作,皆可上堂作證!大人!這豈是‘時疫’之相?這分明是中毒之兆!”
“中毒!”兩個字如同驚雷,炸得所有人頭皮發麻,旁觀人群之中爆發出了陣陣小聲的議論。
“肅靜!肅靜!”齊正連拍驚堂木,臉色也凝重到了極點。
宋南鳶眼中含淚,卻仍強忍著悲痛,字字都帶著哽咽:
“如此兇險之癥,竟在短短兩日之內,九月十二清晨,便奪走了我雙親性命!從初五后不適到身故,不過七日!大人!天下可有蔓延如此詭異、致死如此之速的‘時疫’?”
她的質問如同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林玉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眼神也跟著躲閃起來。
“人剛咽氣,便有人火速趕到。”
宋南鳶的聲音陡然變得凄厲,“他們手持不知從何處弄來的‘官府防疫告示’,宣稱我父母是染了‘惡疫’而亡,必須即刻焚毀一切‘疫源’以防擴散。他們指揮人手,將我父母生前所用之物——衣物被褥、碗筷杯碟、甚至灶間殘留的些許食物盡數搜羅,堆于院中,付之一炬!燒得干干凈凈,片縷不留!”
她悲憤地看向齊正:
“大人!若真是時疫,為何不是官府派員按章程處置?為何是些來路不明的壯漢行此近乎毀尸滅跡之舉?若不是有人心中有鬼,何至于此?”
宋南鳶向前一步,幾乎逼近被衙役架著的林玉容。
她的目光帶著恨意,聲音因悲憤而變得更加尖銳,響徹整個公堂:
“林玉容!你抬起頭來!看著我!看著這滿堂青天白日!看著我父母在天之靈!”
“我問你!”
“為何九月初五之后,你國公府的錢嬤嬤便頻繁出入我家,名為‘探視’,卻總帶著些‘滋補湯水’、‘糕點’?”
“為何我父母初時只是小恙,卻在你府上‘關心’之后,病情急轉直下,七日內便雙雙暴斃?”
“燒盡我父母遺物的壯漢究竟從何而來?與你國公府有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