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蘭軒。
林玉容正對鏡梳妝,嘴里還哼著小調。
院門被粗暴踹開的巨響驚得她手一抖,手中那雕花的金簪便掉落在地。
她又驚又怒地回過頭,卻只見數名兇神惡煞的差役闖入內室。
“你們…真是大膽!滾出去!”林玉容呵斥著,聲音卻有些發抖。
“奉大理寺少卿令,嫌犯林氏玉容,涉嫌侵吞家產、虐待孤女、謀財害命,即刻鎖拿歸案!帶走!”
為首的捕頭面無表情,一揮手,便有兩名膀大腰圓的婆子上前,不由分說扭住了林玉容的胳膊,鎖住了她的手腕。
“不!你們不能抓我!我是誥命夫人!我冤枉!老爺!元川!救我!”
林玉容瞬間花容失色,掙扎著驚聲尖叫,散亂的釵環之間,哪里還有半分貴婦的雍容。
沈元川聞訊從書房跌跌撞撞跑出來,正撞見母親被差役粗暴地拖拽著走過庭院。
林玉容發髻散亂,涕淚橫流,口中嘶喊著冤枉。
沈元川如遭雷擊,呆立當場,眼睜睜看著母親被拖走,巨大的恐懼和無力感瞬間將他淹沒。
他雙腿一軟,癱坐在了冰冷的石階上,再也抑制不住,抱著頭失聲痛哭起來。
府內一片雞飛狗跳,哭喊聲、呵斥聲、翻箱倒柜聲亂成一團。
國公府的庫房被打開,里面空空蕩蕩,只有角落堆積著厚厚的灰塵和幾只破敗的空箱子。
賬房內,賬冊被悉數搬走,管事面如死灰。
林玉容的私庫更是重點,無數珍玩首飾、綾羅綢緞被登記造冊,其中赫然混雜著幾件宋家當年特有的標記器物!
更令人震驚的是,差役在書房暗格里搜出了數份抵押田產、鋪面的契約,抵押的對象竟然是京城有名的地下錢莊。
“庫房空置,賬目混亂,珍玩贗品充斥,田產鋪面多處抵押…”
負責清點的司吏聲音平板地報著結果,每報一項,都像一記重錘砸在聞訊趕來的沈乾和被江映雪堪堪扶住的老太君心上。
國公府,這個曾經顯赫一時的門楣,內里其實早已被蛀空,只剩下一個搖搖欲墜的空殼。
“噗——”
一片嘈雜聲中,江明秋再也支撐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染紅了胸前的衣襟,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老夫人!”
“姑母!”早已從下人口中聽出事情來由的江映雪抱住江明秋,哭得梨花帶雨:
“姑母!您要保重?。《际悄撬文哮S!那個忘恩負義的災星!是她害了國公府!是她妖媚惑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蠱惑了官府,來陷害表嫂!”
她聲聲泣血,將所有的臟水都潑向了“失蹤”的宋南鳶,眼底深處卻飛快地閃過一絲算計
沈乾看著吐血的母親、空蕩的庫房、被鎖拿的妻子和只知道哭泣的兒子,再看著滿院狼藉和差役冷漠的面孔,只覺得天旋地轉。
國公府百年的體面,在這一刻,徹底崩塌,碎成了齏粉。
翌日,大理寺公堂。
“明鏡高懸”的匾額下,主審官大理寺少卿齊正正襟危坐,面色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