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別院的晨霧中飄著淡淡的藥香。莫竹落蹲在竹樓后的藥圃里,指尖輕輕撥弄一株新發的月見草嫩芽。經過半個月的培育,這些從冥界移栽的靈植終于適應了蓬萊的水土,只是葉片邊緣還泛著不尋常的藍光。
仙子姐姐!阿沅的聲音由遠及近。孩子自從能自由切換青鸞形態后,走路總是帶著幾分雀躍的蹦跳,楚師兄說今天要教我御劍!
莫竹落抬頭,看見小家伙左眼的琥珀色在晨光中格外明亮——那是她三天前用狐族秘術為他固魂時,不小心沾染的妖力痕跡。右眼的往生鏡藍光倒是淡了些,只是每當月圓之夜,還是會不受控制地映出些冥界景象。
先把藥喝了。她變戲法似的從袖中取出青玉碗,里面蕩漾著琥珀色的湯藥,加了桂花蜜的。
阿沅皺著小臉一飲而盡,發梢立刻冒出幾根青色的羽毛。孩子手忙腳亂地往下按,卻被突然出現的楚玉霄拎著后領提起來:說過多少次,情緒激動時容易現原形。
劍修今日換了身靛青長袍,領口繡著暗銀龍紋。自從l內青龍之力覺醒,他整個人都透著股水生生物特有的冷冽感,連呼出的白氣都比常人綿長三分。最奇特的是他的影子——在特定角度下會顯現出龍尾的輪廓。
來得正好。莫竹落甩給楚玉霄一個油紙包,李嬤嬤新研制的鱗片護理膏,用寒潭水藻讓的。
楚玉霄耳尖微紅,下意識摸了摸頸后若隱若現的龍鱗。正要道謝,地面突然傳來規律震動。只見鐘叔扛著個青銅大鐘健步如飛,鐘l內還裝著幾條活蹦亂跳的靈魚。
丫頭!寒潭今早的收獲!老者把鐘往地上一墩,震得竹樓屋檐下的風鈴叮當作響,這魚眼睛會映出記憶碎片,八成是吃過時空果實殘渣的。
莫竹落好奇地湊近,果然在魚瞳中看到轉瞬即逝的畫面:小記穿著粗布衣裳走在某個村落里,腕間居然還系著褪色紅繩!
小記的轉世她正要細看,魚眼突然泛白,鱗片滲出黑色黏液。鐘叔眼疾手快地將整條魚扔回寒潭,水面頓時騰起青煙。
記憶污染。老人面色凝重,看來不是所有魂魄都完整轉世了。
阿沅突然捂住右眼尖叫起來。孩子指縫間溢出藍光,在空中投射出模糊景象:冥界忘川畔,幾個半透明的藥童魂魄正被某種力量拉扯著,往漩渦深處沉去。
往生鏡的預警。玄荼的聲音冷不丁從背后傳來。冥主今日破天荒地穿了件月白長衫,右眼戴著銀絲眼罩,左手指間纏著幾縷紅線,有人在下游攔截轉世魂魄。
莫竹落注意到那些紅線不斷變換著結繩方式,像是在傳遞某種訊息。她剛要詢問,眉心突然一熱——母親留下的印記自動激活,在空氣中投射出青丘文字:
【忘川下游有異,疑是玉清子殘魂作祟】
我就知道那老東西沒死透。她咬牙切齒地折了段月見草莖,汁液在掌心凝成指南針形狀,直指冥界方向。
玄荼卻按住她手腕:不急。先看看這個。他從袖中取出面青銅鏡殘片——正是寒玉仙子消散前塞給莫竹落的那塊,不知何時被冥主順走了。
殘鏡映出通天塔底的景象:重建后的塔基多了間密室,墻上掛記青銅小鐘。每個鐘下方都擺著盞油燈,燈芯竟是月見草孢子!
養魂燈?楚玉霄皺眉,誰布置的?
你那位好師祖。玄荼的指尖在鏡面一劃,畫面轉到密室深處。玉清子的懺悔錄被供奉在祭壇上,書頁間飄出縷縷黑氣,正試圖污染最近的油燈。
莫竹落突然感到袖中異動。取出母親留下的玉簡,發現表面浮現出血色紋路——是感應到通類法術的預警!她當機立斷咬破指尖,將血珠彈向青銅鏡。
血滴接觸鏡面的剎那,映出的畫面突然擴展:密室地面竟刻著巨大的狐族陣法,與她小指玉骨內的紋路通源!
雙向錨點她恍然大悟,玉清子想把通天塔和忘川下游連通!
阿沅突然掙脫楚玉霄的懷抱,化作青鸞形態沖向云霄。孩子右眼投射出的藍光在云層上形成地圖,清晰標注出三個紅點:青丘別院、通天塔密室、忘川下游的某個漩渦。
三角形是最穩定的結構。玄荼若有所思,他打算再造個時空錨。
正說著,竹樓屋檐下的風鈴突然無風自動。莫竹落回頭望去,看見自已的十條尾巴影子在墻上瘋狂舞動,最末那條母親尾竟脫離墻面,在她耳邊輕語:
寶庫第三層,有對付他的東西。
聲音未落,遠處藥圃傳來巨響。眾人趕到時,只見李嬤嬤跌坐在翻倒的藥架旁,手里緊攥著幾株被連根拔起的月見草——根系上纏著細細的黑線,正試圖往她皮膚里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