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有時候是個很好的理由,但絕不是現在。
文可歆能從施易的一只眼里看出,他并不相信這套說辭,最起碼沒有全信。
其中的幾句確實有道理,大學生們的垃圾一般不會丟在死胡同里的垃圾桶,因為入口五步以外,就有一個路邊的分類垃圾桶,里面堆滿了喝完的奶茶杯和吃完的小吃包裝。
所以文可歆為什么會走進死胡同里,看到大爺翻出來的‘戰利品’?
她給不出答案,就只能請她回所里聊。
文可歆被‘請’進了洽談室,坐下的時候,洛林給她遞了一杯溫水。
坐在空調冷風出口,渾身只有手中的紙杯傳遞著絲絲暖意,她以為自己要進審訊室。
然而他們只是把她一個人留在了這里,就去干別的了,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這并不是文可歆第一次進公安局,新建沒幾年的市局,和她童年記憶里的舊所相比,更加氣派,寬闊嚴肅。
白墻藍字上碩大的警徽,巨大的公告欄貼滿了最新的官方信息、逃犯名單、還有立州大地震十周年的官方活動計劃。
這里已經沒有了她臉熟的叔叔阿姨逗她笑給她糖吃,每個陌生的面孔都嚴肅地在工作,哪怕現在已經是晚上的七點多,立州市公安局依舊燈火通明。
這里再也找不到熟悉的味道,文可歆想起了父親,鼻尖一酸,眼淚莫名在眼眶里打轉。
她已經好久沒有這么想他了,淚水像思念一樣缺堤而出,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不僅是對家人的思念,也是再次想起經歷過的那段痛苦的經歷,不由自主的生理反應——喉頭發緊雙眼泛紅呼吸困難頭痛欲裂。
十年過去,文可歆以為自己長大了,應對創傷后遺癥就能更得心應手,事實上并不是。
現在身處這個環境,一個簡單的‘物是人非’沒辦法概括扣動她情感和傷痛的扳機,是委屈是思念,是害怕是崩潰。
十年前那一場大地震,帶走了太多,又給她留下了太多。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聽見洽談室的門打開了。
剛進門的施易看著抽泣的文可歆愣在原地,手無足措。
有人欺負她了?有人罵她了?可是他明明打了招呼,連局長都知道了文隊的女兒在洽談室,空調溫度也剛好,水也給了。
水?沒給?外面那群人干什么吃的?
洛林感受到了一絲威脅生命的氣息,明顯來自她身旁的這位同事,但是對洛林來說,眼前最重要的還是小文為什么哭了。
她無視施易的肅殺氣息,坐在了文可歆身邊,把飯盒放在了文可歆面前,輕聲問道,“怎么了嗎?是餓了嗎?”
文可歆抬起頭,看到人之后,身體的顫抖逐漸得到了控制,只剩下紅著的眼眶兜滿了眼淚,強撐著輕聲說,“沒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比她說話聲音更響的,是她肚子一陣咕嚕響聲。
緊接著被饑餓病毒傳染的是施易的肚子,好一陣立體聲環繞的饑餓協奏曲。
文可歆看著施易略帶尷尬的表情,低頭已經看見洛林給她打開了飯盒,紅燒蝦仁清蒸排骨干鍋花菜配上顆顆飽滿的大米飯,她的肚子又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吃吧,先吃飽了再說。”
她接過洛林手里的勺子,道了聲謝,頓了頓,看著施易,再看看飯盒,“你要吃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