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連下了三天,把北坡的山路沖刷得泥濘不堪。王小二踩著沒腳踝的泥漿往藥材地走,軍用膠鞋陷進泥里發出咕嘰聲,褲腿早已被泥水浸透。系統地圖上突然跳出個刺眼的紅點,距離他不到兩百米,危險等級標注著“極高”。
蘇晴輕輕拽著他的衣角,眼中滿是憂慮,“小心點。”她低聲提醒,目光不時掠過背上搖晃的藥簍,那里,珍貴的七葉一枝花在雨幕中顫抖,仿佛也感知到了周遭的不安。大雨傾盆,將空氣中的血腥氣息緩緩鎖住,遲遲不散,讓人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霾。“這樣的天氣,猛獸或許正四處覓食。”
她的劉海被雨水打濕,緊緊貼在前額,幾縷碎發隨著她低頭的動作滑落,水珠沿著她秀氣的鼻尖緩緩滴落,滴入泥濘的土地。即便如此狼狽,蘇晴的手依舊未曾停歇,她靈巧地用一根細長的樹枝撥開前方密布的荊棘,為兩人清理出一條前行的道路,動作中帶著不容忽視的堅決與細致。
趙衛東扛著把劈柴刀走在最前面,刀刃上的水珠折射著陰沉的天光:“昨天護林隊的兄弟說,在亂石灘看到了新的獸夾,比咱們用的大一圈,齒刃上還沾著血。”他往路邊吐了口帶血的唾沫——早上清理陷阱時被毒蛇咬了口,幸好蘇晴隨身攜帶的蛇藥管用。
轉過道山彎,王小二突然按住兩人的肩膀蹲下。前方的泥地里躺著具半腐爛的馬鹿尸體,腹腔被剖開,內臟散落一地,最駭人的是它的前腿——被個銹跡斑斑的巨型獸夾咬得粉碎,夾齒間的血肉已經發黑發臭。
“是‘鷹嘴夾’。”趙衛東的聲音發緊,“這種夾力道能碎骨頭,只有專業偷獵隊才會用。”他用刀撥開馬鹿的眼皮,“死亡時間不超過六個小時,眼底有出血點,是被活活夾死的。”
蘇晴猛地捂住嘴,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了一絲冰涼的觸感。她愕然低頭,映入眼簾的竟是一枚刻有“林”字的黃銅子彈殼,彈頭的邊緣還殘留著幾點暗紅色的粉末,宛如夕陽下斑駁的血跡。她小心翼翼地用指甲輕輕刮下些許粉末,湊近鼻尖細嗅,那股特有的氣息瞬間涌入鼻腔——是朱砂,偷獵者們用來標記獵物的冷酷印記。
王小二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在黑瞎子溝遇到的馬匪,當時他們腰間就掛著類似的子彈殼。他激活系統的“物品分析”功能,面板上瞬間跳出提示:【762步槍彈殼,擊發時間
5小時前,與省城走私團伙使用的彈藥一致】。
“他們回來了。”王小二摸向背后的半自動步槍,槍身被雨水打濕,冰涼刺骨,“而且不止三兩個人。”他指著泥地里的腳印,至少有五雙不同的膠鞋印,其中一雙的紋路與張建軍案發現場的完全吻合。
雨簾深處,一陣突兀的枝椏斷裂聲劃破了沉寂。四人不由自主地屏息,趙衛東迅速將蘇晴與趙曉燕擋在身后,而王小二手中的槍已悄然對準了那不明聲響的源頭。搖曳的灌木叢幾經掙扎,終是吐出一頭渾身淋漓的傻狍子。它一見眾人,眼中閃過一絲驚恐,旋即轉身,企圖逃離這突如其來的侵擾。然而,不過奔出十米開外,一聲凄厲的哀鳴驟然響起,傻狍子重重摔倒在地——又是一個鷹嘴陷阱,無情地絞住了它的后腿,使其以一種觸目驚心的角度扭曲著,訴說著自然與人為交織的悲劇。
“別動!”王小二猛地拽住了正欲沖前的蘇晴,眼中閃爍著警覺的光芒,“那獸夾暗藏玄機,連著絆索,稍有觸動,便會觸發警報,驚擾了他們的布局。”他壓低身子,緊貼泥濘的大地,目光如炬,細細審視著眼前的一切。在那銹跡斑斑的夾身上,他敏銳地發現了一塊幾乎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微型發報機,其天線在風雨的輕撫下,微微顫抖,仿佛是大自然不經意間觸碰到的秘密。
“他們這是在以獸夾為網,布下一道道無形的防線,”王小二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幾分凝重,“一圈一圈,將這片土地悄然圈占。這不僅僅是陷阱,更是他們勢力范圍的宣告。”
話語間,風雨似乎也更加急促,為這隱秘而緊張的場景添上了一抹不可言喻的肅殺之氣。
趙曉燕突然指著傻狍子頸后的鬃毛:“那是什么?”幾縷白色的鬃毛被紅繩系著,打成個奇怪的結。蘇晴臉色驟變:“是‘催命結’,道上的規矩,標記著這頭獵物歸誰。”她突然想起什么,“我爹的藥書上提過,帶這種結的獵物,都是要獻給‘山主’的。”
雨勢愈發猛烈,每一滴都像是天空傾瀉而下的重錘,狠狠地敲擊在樹葉上,交織成一片嘩嘩的喧囂,仿佛夜幕之下,隱藏著無數雙窺探的眼睛,讓人心生寒意。就在這緊張壓抑的氛圍中,王小二猛然間一把拽住身旁的人,帶領大家向斜坡下方翻滾而去。他們的身影剛脫離原先的立足之地,一顆子彈便如影隨形,帶著尖銳的嘯聲劃破空氣,精準無誤地穿透了他們方才站立的位置,伴隨著一聲巨響,一棵碗口粗細的松樹應聲而倒,枝葉紛飛,塵土四起。
“在樹上!”趙衛東怒吼著擲出劈柴刀,刀身擦著樹梢飛過,驚得片黑影從樹冠里墜落,濺起大片泥漿。王小二趁機架起步槍,瞄準鏡里卻只捕捉到一個消失在密林里的背影,腰間晃過的銅鏈在雨幕中閃了下寒光。
傻狍子的慘叫聲漸漸微弱下去。王小二盯著那枚帶血的獸夾,突然意識到這不是普通的偷獵——對方在用獵物做誘餌,布下的是張針對他們的天羅地網。系統面板上的紅點開始移動,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像群嗅到血腥味的鯊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