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苓原本忐忑的心,漸漸平息下,卻始終有一分道不出的不安。
“可你二人自小就有婚約,你不娶她……說不過去。”
崔致遠嗤笑一聲:“那婚約只是兩家大人口頭上的一句話,不過是臨時起意而已,割衫襟權為信物,當不得真,又無納征,并不受律法約束。”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崔致遠的腔調有些怪,說不出的怪異。
既然他這樣肯定地告訴她,她自當信他,只是……阿史苓又問:“你既然不娶她,為何又把人帶回府上?”
“我父母走后,因家中有余財,那些不知名的遠親扯出各種由頭,想要瓜分我家錢財,阿塔父親是個好人,在這中間幫我擋了許多麻煩。”
阿史苓是個風火性,卻也恩怨分明,崔致遠身量不算高大,那個時候的他才十多歲,身量更瘦小,任誰看了都覺著好欺負。
“因她父親對你有恩,如今你見她過得不好,心軟之下就把她接進府里,償還當年的恩情?”
崔致遠嘆了一口氣,停了好一會兒,說道:“是。”
阿史苓把手一甩:“你還說不會迎娶她,因著可憐你就把人接進府里,難不成打算養她一輩子?就是還恩也不是這么個還法。”
“胡說什么,什么養一輩子。”崔致遠見她一臉委屈,忙拿袖子替她拭淚。
阿史苓情緒收不住,揮開他給自己拭淚的手,羞惱地往花園深處走去。
崔致遠跟在她的后面,行到一處藤架下,拉住她:“還往里走,到底讓不讓人說話,回回我說話你不是插話就是負氣走開。”
阿史苓倒是沒再反駁,而是坐于藤架下的欄凳上:“你說,我聽著呢。”
“畢竟她父親從前對我有恩,她才來京都,沒有落腳之所,身上盤纏也花完了,先讓她在府里住幾日,過段時日……過段時日……我再另做安排。”
崔致遠說得輕巧,怎樣另做安排?都說請神容易送神難,人都已接到府里,只會更不好安置。
阿史苓不愿錯過他面上的任何異樣,他將這個阿塔接進府中絕非因為恩情,一定隱下了什么事情,既然他不告訴她,她會自己探究清楚。
次日,阿史苓回了一趟阿史府,找上兄長阿史勒。
“兄長可知一個叫阿塔的女子?”阿史苓不帶半點拐彎抹角地問道。
昨夜,他二人行于小徑間,他同她零零碎碎說了許多,其中有一節讓她印象很深,就是說到“割衫襟”不能作數,不受夷越律法約束。
當時崔致遠的語氣不對,透著譏諷。
阿兄同崔致遠走得近,他二人私下有什么事都是互通的。
阿史勒剛從王庭下值回書房,還未來得及更衣,聽了自家小妹的問話,把手頭事務丟在一邊,讓她坐。
“知道。”
阿史苓把眼一睜:“阿兄知道?!那你怎的不告訴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