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那張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晚余幾乎不敢相信,那個穿著一身土灰色粗布衣衫,身形消瘦,頭發凌亂,挽著袖子在污水池中勞作的女人會是江晚棠。
想當年,江家的大小姐江晚棠,是那樣的光彩照人,名滿京都,人人都說她是天生的富貴花,是四月里怒放的牡丹。
甚至還有人說,她生來就是要做皇后的。
而今,她那個卑微如螻蟻,所有人瞧不起的妹妹做了皇后,她卻從人間富貴花淪為了卑微的螻蟻。
江連海當初把她許配給祁望的時候,肯定想不到她會是這樣的結局吧?
就像江連海把自己獻給祁讓時,肯定也想不到,自己會成為大鄴的皇后吧?
晚余不禁再次感嘆命運的神奇,她甚至已經分不清,命運對于她和江晚棠來說,究竟是公平,還是不公平?
小福子湊過來小聲道:“娘娘您瞧,那幾個和江晚棠一起干活的人,都是負責看著她的。
她們白天一處做事,晚上一處歇息,所以她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外面的人,也不可能和外界有任何聯系。”
先前祁讓這樣說的時候,晚余是不信的,如今親眼看到了江晚棠的處境,她覺得已經沒有當面和她對話的必要。
江晚棠如果真有本事設計殺害梨月,也不會一直待在這個地方洗恭桶了。
她至少會想辦法讓自己的處境變得好一點。
如果她連稍微改善一下自己處境的能力都沒有,又哪來的能力去布那么大一個局?
晚余默默看了一會兒,正要轉身離開,江晚棠像是受到什么感應似的,抬頭向她這邊看了過來。
姐妹二人的視線隔著半開的院門撞在一起,江晚棠恍惚一下,才認出那是晚余。
片刻的對視之后,晚余轉身離開。
江晚棠卻丟下手中的刷子,跌跌撞撞地向她追來。
“晚余,晚余……”她叫著晚余的名字,瘋了一樣向外跑,把院子里的人都嚇了一跳。
那幾個跟她一起做事的宮女連忙放下手里的活跟了過去。
小福子往前一步,擋在晚余面前,對沖過來的江晚棠呵斥道:“站住,你要干什么,沖撞了皇后娘娘,你可吃罪不起。”
江晚棠猛地剎住腳,呆愣愣地看他:“不是皇貴妃嗎,怎么又變成皇后娘娘了?”
“剛封的。”小福子不耐煩道,“愣著干嘛,還不快給皇后娘娘見禮。”
江晚棠不可思議地看向晚余,那張因為長期勞作風吹日曬而粗糙干裂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澀的笑意。
“皇后娘娘……我們江家,終于還是出了一位皇后娘娘。”她像是感慨,又像是自嘲,緩緩地沖晚余跪了下去,“奴婢江晚棠,參見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