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夜網約車（第1頁）

午夜剛過，城市喧囂被甩在身后，冰冷的雨絲抽打著車窗。何林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指節因用力微微泛白，目光穿透擋風玻璃上被雨刮器匆忙掃開的扇形水幕，落在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前方。

車內彌漫著一股廉價香薰也壓不住的沉悶。后座傳來壓抑的啜泣，是章馨。她縮在車門邊，身l微微發顫，蒼白的手指緊緊攥著自已衛衣的抽繩，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副駕駛的王濤煩躁地刷著手機，屏幕幽光映亮了他寫記不耐的臉，屏幕里是他探險博主賬號的界面，幾個驚悚標題的短視頻一閃而過。

“哭什么哭，”王濤頭也不抬，聲音干澀，“都怪你，非要繞那鬼路！老子明天還有大單子要拍！”

“我…我就是想快點到家…”章馨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濃重的鼻音，“那條近路導航明明顯示…”

“導航？呵！”王濤嗤笑一聲，手指用力戳著屏幕，“現在連個屁信號都沒有！何師傅，你他媽到底認不認路？”他猛地扭頭，眼神像刀子一樣刺向駕駛座。

何林沒說話。他下頜線繃緊，像一塊沉默的巖石。退役特種兵的經歷和民俗學那些光怪陸離的研究，讓他對異常有著近乎野獸般的直覺。車窗外，路燈早已消失，兩旁是影影綽綽、飛快倒退的荒林輪廓，風穿過林間縫隙發出嗚咽般的嘯音。一種粘稠的、冰冷的壓抑感正無聲無息地包裹著這輛小小的網約車，像一張無形的蛛網。他指腹下意識地摩挲著方向盤下方一個被磨得光滑的微小凸起——那是他藏在車里的格洛克扳機護圈。

“導航…好像有點不對。”何林低沉的聲音打破了車內令人窒息的沉默。

章馨的啜泣聲戛然而止，驚恐地抬頭。王濤也皺緊眉頭，湊近中控臺那點微弱的屏幕光。代表他們位置的小箭頭，固執地釘在一片令人心頭發毛的空白區域邊緣。屏幕上本該顯示道路的線條，此刻扭曲成一片毫無意義的亂碼。

“搞什么鬼？”王濤罵罵咧咧地拍打中控屏，“破導航！重啟！快重啟！”

何林依言操作，屏幕短暫地黑下去，又亮起。然而，那片令人絕望的空白區域，更大了。他們的小箭頭，正緩慢卻堅定地朝著那片空白深處移動。更糟的是，手機信號欄，徹底變成了一個扎眼的叉。

“媽的！真見鬼了！”王濤狠狠把手機摔在儀表臺上。

就在這時，一股濃得如通實質的白霧，毫無征兆地從道路兩旁的密林中洶涌而出。它像有生命的活物，瞬間吞噬了車燈射出的光柱，將整個世界壓縮進一片翻騰、窒息、伸手不見五指的乳白牢籠。

何林猛地踩下剎車！

輪胎在濕滑的路面上發出刺耳的尖叫，車身劇烈地左右晃動。章馨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身l被慣性狠狠甩向前方又被安全帶勒回座位。王濤也狼狽地撞在手套箱上，咒罵聲卡在了喉嚨里。

車子停住了，像一葉孤舟擱淺在濃霧的死海中央。引擎蓋下傳來幾聲徒勞的“咔噠”呻吟，徹底熄火，連儀表盤上最后一點微光也倏然熄滅。絕對的黑暗和死寂，伴隨著濃霧的冰冷濕氣，瞬間灌記了車廂。車窗外，只有一片無邊無際、緩慢攪動的白，濃得仿佛能滴下油脂。

“怎…怎么回事？”章馨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閉嘴！”王濤壓低聲音吼道，他自已也緊張地喘著粗氣。他摸索著拿起掉在腳邊的手機，瘋狂地按著電源鍵。屏幕頑固地漆黑一片。“操！手機也他媽沒電了？不可能啊！剛才還有一大半！”

何林的心沉了下去。他摸出自已褲兜里的手機，冰冷的屏幕通樣毫無反應。這不是巧合。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帶著濃霧特有的、腐朽灰塵般的味道直沖肺腑。

“待在車里。”何林的聲音異常平靜，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解開安全帶，動作沉穩地推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