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不再被凍得發青,但沐浴其中依然無法感受到半點暖意。在昨晚被他們砸壞的浴房里,赫洛一邊接過艾斯庫爾遞來的木板,一邊交給正攀在梯子上修繕屋頂的男僕。
這本來應該是他們倆的活兒,但好在赫洛出門前就在手提箱里準備了一些硬通貨,那位金髮的安塞姆·貝爾曼先生帶來的一名男僕在收下了一小塊兒黃金后,以專業的態度接下了這份對他而言很輕鬆,但對學者而言很繁重的活計。
眼下他們一邊工作,一邊慢慢地攀談了起來。安塞姆與伊爾瑪夫人是最早抵達莊園的兩位尋寶者,因此男僕也在這幾天里積攢了一肚子的見聞。
比如肥胖的中年人艾勒原本是開餐館的,主動攬下了廚子的活;比如伊爾瑪夫人的腿腳不便,珂賽特特意為她將一樓的一處娛樂室改為客房;又比如他的老爺這次除了他還帶了兩個女僕,卻還要對年輕的貝緹娜小姐發起猛烈的攻勢;再比如脾氣暴躁的哈羅德其實是個偷了自己父親的獵槍,卻忘了偷子彈的賭徒……
但更多的還是他在來這兒的路上聽到的,關於這座冷杉林莊園的恐怖傳聞。
光是關於這處莊園的每一扇窗戶外安裝的鐵格子,就衍生出了“莊園本是監牢”、“曾經發生過狼和熊鉆進來吃掉了原本的主人一家的可怕事件”等等說法。
“所以,你們是從南面的翠羽行省來的嘍?”赫洛問道。
“沒錯。說來也巧,這次跟著老爺出門,我才知道他和伊爾瑪夫人是老相識?!蹦袃W一邊固定木板一邊聊著,“啊呀,老爺的心思我們琢磨不透啊……”
“是嗎?你知道原因嗎?”對莊園里的人了解了大半后,赫洛已經覺得這塊兒黃金得非常值了;沒想到這男僕隨口又說出一件能讓人驚掉下巴的秘辛。
“聽小麗莎——就是那個xiong很大的女僕說過,好像是幾年前,也是像今年這樣風雪很多的寒冬里,老爺和伊爾瑪夫人被一個歹徒騙來了西北行省做投資。結果最后您猜怎么了?”
“說說看?!焙章暹f上最后一塊木板。
“最后老爺和伊爾瑪夫人被卷進了一場baozha中,差點沒了命;所幸當地的治安署救下了他們,那叫一個悽慘。聽說,歹徒捲走了他們所有的東西和錢后,就把他們捆在馬車里,引爆了炸藥;所幸偉主在上,顯現了神跡讓兩位好人留得了性命……”
……
當赫洛帶著艾斯庫爾回到會客廳的時候,座鐘已經指向了下午三點。茶炊壺里已經換上了新的茶,噗噗地冒著蒸汽。他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先觀察了一下客廳里的人。
還好,伊爾瑪夫人不在。他這才放下了懸著的心。
會客廳里除了靠在大暖爐邊的沙發上打盹的阿卡,只有安塞姆和他的兩位女僕,以及貝緹娜和那個胖子艾勒。這會兒每一個人手里都捧著書,環繞著宴會桌念念有詞。
只是除去安塞姆與他的女僕們外,其他兩位似乎並不怎么專心。赫洛留意了一眼,那位形象與身份頗為相符的艾勒先生,正不住地借著書本的掩飾偷瞄身邊的貝緹娜。
從昨晚開始,他就發覺這個容易緊張出汗的胖廚子,視線總會時不時看向落魄卻矜持的貴族小姐。不過貴族小姐並非他的僱主,他壓根就沒有興趣介入這幫人之間的那些小秘密。
“那么舉杯吧,為我們的新生乾杯!”不多時,安塞姆故作激昂地仰起頭高呼道,然后舉起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其他人也跟著做出舉杯的動作呼應,場面顯得格外滑稽。
“他們這是在做什么?”艾斯庫爾的疑問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也許是什么集體癔癥發作了。赫洛躊躇著,在心里克制住了這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