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愈來愈近,那男子縱馬狂奔,肆無忌憚,所過之處雞飛狗跳,俞挽春意識到不對勁,他似乎正朝著她所在方向襲來。
她為避人耳目,換下了平日所穿衣裳,是玉墜……她脖頸上所戴的紅繩玉件,那人想來是瞧中了它。
眼見那男子伸手正欲同方才一般行徑,俞挽春早有預(yù)警,反應(yīng)迅速抱著女童往旁邊躲去。
耳邊凜冽呼嘯而過,風聲狂急猛烈,仿佛刺破虛空中的錚鳴之音,俞挽春意識到這掌風不對勁,但她也來不及多想,提步朝里巷方向跑了幾步,隔開一定距離確保安全后這才轉(zhuǎn)過身。
可正是這一轉(zhuǎn)身,俞挽春只覺眼前刺痛灼傷,她連忙抬手捂住女童的雙眼。
只見那要襲擊她的男子絕望地尖叫一聲,握著自己的一只手腕,從馬頭上直直摔落下來,俞挽春清楚地看到,他的手腕自上沒了手指,從掌心處齊根而斷,碎骨斷筋,切口處白骨暴露在外。
馬兒在驚慌失措之下,慌亂地踢踏在地上男子身上,場面混亂塵土飛揚,空氣之中彌漫開刺鼻的血腥鐵銹氣味,眼前鮮紅一片,粘稠濃郁的鮮血汩汩流淌。
周遭人早便作鳥獸散,俞挽春深吸一口氣,平復(fù)了自己動蕩的心神。
待馬兒終于平靜下來,煙塵散去,地上男子奄奄一息,俞挽春直接略過他,看向一旁面色極冷的執(zhí)劍少年。
冷光一閃,血珠淌過冰滑鋒利的銀色劍身,劍尖指地,浸染一地血污。
這是第一次,第一次,俞挽春真正意識到眼前的少年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捕快,而非任她幾句話便面紅耳赤的毛頭小子。
她艱難地潤了潤嗓子,“阿酉……”少年耳尖微微一動,捕捉到她那聲極輕的呼喚
,他擰轉(zhuǎn)掛著紅穗子的劍柄,劍尖揚塵拭地抹去殘余掛劍血滴,將染血長劍匿于身后,轉(zhuǎn)過身來靜靜看向她。
“……你可有受傷?”阿酉輕揚下頜,抿唇卻不知如何言語,似乎是害怕俞挽春因為剛剛這一切而怕了他,笨拙地向前一步擋在路中央,隔去了他身后驚駭?shù)囊荒弧?/p>
俞挽春緊緊捂住懷中女童雙眼,搖了搖頭。
阿酉一時間不敢靠近她,結(jié)結(jié)巴巴,“那……那就好。
”俞挽春微微側(cè)首,將懷里的女童小心托付從攤后走出來的老婆婆。
隨即她抬起頭,“你傻站在那兒干甚?該是我問你可否受傷,快過來,我看看,”話落便向阿酉輕輕招了招手。
阿酉聞言手足無措,卻還是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幾步,“沒……沒受傷,我很好。
”方才所見,能夠面無表情斬下一只手的殘虐孤冷仿佛錯覺一般,此時眼前眼神飄忽放少年兒郎又有了幾分人氣。
俞挽春適宜地夸了一嘴,“阿酉越來越厲害了。
”阿酉被她一夸,垂著眉眼,長睫亂顫,瘦削繃直的脊背也緩緩放松下來。
“這位公子……姑娘……”那老婆婆蹣跚走來,“你們還是快點跑吧……”老婆婆憎惡地瞥了地上男子一眼,旋即十分憂心地對他們道:“這人作威作福許久了,全因背后有官府護著,雖說如今小公子為民除惡,可若是被人找上了麻煩……”俞挽春一聽此話,更是對那男子嫌惡非常,心中升起無名怒火,她欲要出聲,轉(zhuǎn)眼間便見崇德居后門有兩人鬼鬼祟祟推著推車,一層黑布覆蓋在上,趁著此刻動亂便要往后巷里跑。
她瞬間就想到侍衛(wèi)匯報的蹲守結(jié)果,每每夜深人靜之時,崇德居便派人推著黑布遮掩的不知為何的貨物,借著暗道出了城門,她料定里面絕對有鬼,否則怎會冒著被巡捕抓住的風險也要趁夜運輸。
來不及解釋,她趕緊抓住身旁阿酉的袖子,焦急開口道:“快!快去追上他們!”阿酉似乎早就注意到那兩個鬼祟之人,甚至毫無猶豫,就在俞挽春開口的瞬間,身形一閃,俞挽春手中攥緊的衣袖便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