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將軍府門前那條平日肅穆的長街,已然變了模樣。
臨時支起的棚子下,隱白早已端坐其中。
他穿著一身白衣,身上混著草藥味。
棚外早已排起了一條長龍。
隊伍井然有序,蜿蜒出老遠,多是穿著粗布短褐、面帶風霜的百姓。
無人喧嘩,每一張疲憊的臉上都掛著希望。
幾個身著將軍府親衛勁裝的漢子,守在隊伍兩側。
忽然,隊伍后方起了點騷動。
一個穿著綢緞、滿頭戴銀的婆子,陪著一個面色微黃、被丫鬟攙扶著的年輕婦人,試圖越過隊伍直接往最前方擠。
婆子嘴里還嚷著:“讓開讓開!我們可是兵部李侍郎府上的!夫人身子金貴,哪能和這些泥腿子一起排隊”
話音未落,親衛攔住了那婆子,面無表情道:“將軍府義診,只診百姓。官家家眷,概不接待,請回。”
那婆子還想爭辯,卻被親衛一個凌厲的眼神懾住。
那李府小姐也嚇得臉色更白,這將軍府就是不一般,一個親衛眼神都如此嚇人。
她慌忙拉著婆子,在周圍百姓或鄙夷的目光中,灰溜溜地退走了。
這一幕,清晰地落在每個排隊的百姓眼里。
不知是誰,低低地贊了一聲:“好!大小姐仁義!”
這一聲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無數感激、欽佩的目光投向將軍府那緊閉的朱漆大門。
謝桑寧這只診百姓的鐵律,暖了人心,也悄然重塑著她的形象。
將軍府松濤軒內。
謝無憂正捏起一塊精致的荷花酥,咬了一口。
她的臉上滿是不屑。
“嘖,看看咱們這位好姐姐干的蠢事!大價錢請來個活神仙,結果呢?弄個大攤子杵在門口,免費給那些賤民泥腿子瞧病!錢多得沒處燒了吧?”
“更蠢的是,竟然把官宦人家都往外趕!這不是明擺著得罪人嗎?蠢!蠢到家了!”
謝無慮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眉心幾不可察地蹙起。
有時候,看著眼前這個同父同母的親姐姐,他心底總是會想,他們真的是從一個娘胎里爬出來的嗎?
謝無憂這腦子,到底是怎么長的?
得罪人?
那些今日被拒之門外的官家夫人小姐,她們就算此刻惱恨,又能如何?
再說了,本就說了是為百姓義診,他們非要去看病便是不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