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向榆總是最沉穩妥帖的那個,心思玲瓏,動作從容,從未出過如此低級的差錯,更不會在他面前流露出如此明顯的慌亂失措。
這異樣,是因為昨夜浴殿里他那失控的舉動,被她察覺到了端倪,心生畏懼?
但細想之下,似乎又不太像,她當時應對得雖然慌亂,但事后請罪告退時,并未有今日這般魂不守舍、失魂落魄的感覺。
他微微瞇起眼,目光狀似無意地再次掃過魏遲。
此刻的魏遲,似乎才被那殿門關閉的聲響驚醒,猛地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態,臉上迅速掠過一絲慌亂,連忙重新低下頭,恢復了恭敬的姿態。
但那微微泛紅的耳根和眼底尚未完全褪去的波瀾卻出賣了他。
蕭徹心中的疑云更重。
他壓下翻騰的思緒,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平淡威嚴,聽不出喜怒:“魏卿?”
“臣在!”
魏遲心頭一凜,立刻躬身應道。
“今日覲見便到此。爾等初入仕途,當勤勉用事,不負皇恩。”蕭徹揮了揮手,“退下吧。”
“臣等告退,謝陛下隆恩。”
三人如蒙大赦,連忙躬身行禮,小心翼翼地倒退著退出紫宸殿。
殿門在身后合攏,隔絕了那令人窒息的帝王威壓。
魏遲只覺得后背已沁出了一層薄汗。
然而,此刻占據他整個心神的,只有那個倉惶離去的背影。
他必須立刻找到她。
他強壓下幾乎要破胸而出的激動,快步追上引路的謝德海,臉上努力擠出一個歉意的笑容,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急促:
“謝公公留步,下官方才在殿內便覺腹中不適,此刻實在有些內急難耐,不知附近可有恭房?煩請公公指點,下官去去就回。”
謝德海并未多想,便笑著指了指回廊的一個方向:“魏大人客氣了,順著這條回廊走到盡頭左轉便是。大人請自便,老奴在此稍候便是。”
“多謝公公!”
魏遲感激地拱了拱手,轉身便朝著謝德海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然而,剛拐過一個彎,確認謝德海的視線被遮擋住后,他立刻調轉了方向,朝著宮女們常走的小徑疾步尋去。
他心跳如鼓,目光急切地掃視著每一個可能的方向。
就在他穿過一片連接的庭院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回廊的另一頭。
正是端著新茶具、腳步匆匆的向榆。
“榆兒!”
魏遲再也按捺不住,脫口而出,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帶著失而復得的狂喜。
向榆聞聲,腳步猛地頓住,像被施了定身咒。
她倏地抬起頭,當看清幾步之外的熟悉身影時,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所有的強自鎮定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