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未大亮,向榆已強打起精神起身。
無論心中如何驚濤駭浪,她依舊是御前伺候的宮女,職責容不得半分懈怠。
她仔細梳洗,換上整潔的宮裝,將所有的情緒都深深掩埋在那低垂的眼睫之下。
如同戴上了一副完美的面具,步履平穩(wěn)地走向紫宸殿。
她如同往日一般,安靜地侍立在蕭徹的龍椅之后,低眉順目,氣息收斂得幾近于無。
蕭徹似乎也恢復(fù)了平日的冷峻威嚴,昨夜浴殿的失控仿佛只是一場幻夢。
他正專注地批閱著奏章,殿內(nèi)只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這時,謝德海躬身入內(nèi),尖細的嗓音打破了沉寂:“啟稟陛下,今科殿試三甲進士,已在殿外候旨覲見?!?/p>
“宣?!笔拸仡^也未抬,聲音平淡無波。
向榆的心,卻隨著那“三甲”二字,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殿門緩緩開啟,三名身著嶄新進士袍服的年輕男子魚貫而入。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那位新科狀元郎。
向榆倏地抬起了頭。
目光越過蕭徹寬闊的肩膀,直直地落在那個緩步跨入紫宸殿的身影上。
一身青色的進士袍服襯得他身形頎長挺拔,氣質(zhì)溫潤如玉,帶著濃濃的書卷氣。
他步履沉穩(wěn),舉止從容,每一步都透著良好的教養(yǎng)與沉穩(wěn)。
他走到御階之下,依禮深深下拜,姿態(tài)恭敬而不卑不亢,清朗的聲音在殿中響起:“臣魏遲,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是他。
真的是他。
那溫潤的眉眼,那熟悉的鼻梁輪廓,那棱角分明的下頜線……
每一個細節(jié)都與她記憶中復(fù)刻了千百遍的影像嚴絲合縫。
時間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風霜,反而沉淀出一種成熟內(nèi)斂的儒雅氣質(zhì),正是她午夜夢回時勾勒的模樣。
巨大的沖擊如同驚濤駭浪,瞬間淹沒了向榆。
一股強烈的酸澀直沖鼻尖,眼眶驟然滾燙,視線瞬間被水汽模糊。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內(nèi)側(cè)的軟肉,尖銳的刺痛感傳來,才勉強壓住那幾乎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才沒有讓那一聲哽咽泄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