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句低沉的“對不起”消散在空氣里。
本應睡熟的姜窈,睫毛輕輕顫動。
她沒動,也沒有回應。
裝睡,是成年人最后的倔強。
她能感覺到,身邊那座冰山說完話后,身體繃得更緊,連呼吸都刻意放緩,像一頭潛伏的豹子。
姜窈在黑暗里無聲地彎了彎唇。
這只嘴硬的黑貓,居然會道歉。
雖然方式笨拙,但終究是邁出了一步。
……
第二天清晨,姜窈神清氣爽地起床。
陸津州已經做好了早飯,小米粥,兩個白煮蛋。
餐桌上,兩人間的沉默帶著一種微妙的張力。昨夜的爭執與道歉,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余波未散。
陸津州給姜窈盛粥時,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碗沿,動作快得像一次錯覺。
吃完飯,他拎起外套。
“我去部隊了。”
“嗯。”
姜窈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這一次,沒有同手同腳。
他走到門口,卻停步回頭,目光在她身上停頓了一秒,才轉身大步離開。
有進步。
在高建國的大力支持下,工作室順利掛在了廠里一間朝南的大辦公室門口。
唐繪心把她的寶貝縫紉機搬了過來,擦得锃亮,成了工作室的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的員工。
看著嶄新的牌子和干勁十足的唐繪心,姜窈覺得,自己當老板的日子,比國營廠的鐵飯碗香多了。
然而,安生日子沒過兩天,麻煩就找上了門。
軍區大院那個叫賀錚的“混世魔王”,轉業回城了。
此人是原主姜窈的頭號跟屁蟲,大院里出了名的刺頭,家里背景硬,誰也管不了。
姜窈對他的記憶,僅限于原主那些哭哭啼啼的片段里,一個咋咋呼呼的背景板。
她沒放在心上。
直到這天下午,她從工作室回大院,在半路上,被一輛嶄新的永久牌自行車攔住了去路。
“吱——”
一個騷氣的急剎。
車上一個青年,穿著花綢襯衫,底下是掃地的喇叭褲,腳踩尖頭皮鞋,正對她吹了聲響亮的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