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帳輕垂,紅葉服侍著皇后娘娘換了身繡金薄衫,小心翼翼地讓娘娘側枕于她大腿上,輕柔地按摩頭皮。
大公子走后,娘娘就有些心神不寧。
紅葉和杏芳都是柳府的家生子,自小服侍在柳盈身邊,后來又跟著她嫁入東宮,對柳府中的陰私一清二楚。
原來,柳盈常在明帝面前裝作溫柔良善,稱柳家和睦,但實際上,她最是厭惡柳景言、柳蘭心這兩個庶出兄姐,沒少作踐二人。
娘娘曾誣陷大公子春試舞弊,害的他禁考三年,至今,紅葉還記得大公子那仇恨的眼神。
至于對大小姐……娘娘做的有過之而無不及,興許是心虛,每一次都是下了死手。
可大小姐偏偏吉人天相,竟都能逢兇化吉,直到她被逼落斷崖,娘娘才算是舒了一口氣……
紅葉凝視著娘娘的面容,生怕將她弄痛。
倒不是怕被責罰,娘娘待她與杏芳再好不過,莫說每月要從私庫里給她們增發月銀,就是賞賜下來的東西也夠吃穿幾輩子不愁。
雖脾氣不好,卻也只是嘴巴不饒人,不曾打過她們出氣。
也許是因為娘娘自小金尊玉貴、受盡寵愛,她和京城所有溫婉賢淑的貴女都不同,總是那樣肆意妄為,嬉笑怒罵毫無收斂。
就連紅葉,也不忍在那驕傲面容上看到落魄的神色。
“可打聽清楚,夫人究竟病情如何?”柳盈懨懨的,拍了拍紅葉手背,示意不用按了。
那跪著的人答道,“回稟娘娘,柳夫人確于幾日前請了府醫,不過只是犯了咳疾,并無大礙,更沒有臥床不起那樣嚴重。”
柳盈氣的咬牙切齒,“無恥小人!竟敢編些謊話騙本宮!”
揮退此人,她連忙從床上一骨碌坐起來,“好一個裝神弄鬼!給本宮把鳳輦備好,本宮今日倒鐵了心要看看,陛下金屋藏嬌的靜貴妃,到底是何許人!”
玉漱宮內,眾人屏息靜氣,大氣都不敢出。秋翠捧著茶盤呈到主位,擺好茶壺茶杯,躬身退下。
明帝端坐主位,身著一襲墨色龍袍,袍角是金絲繡成的五爪真龍,威勢迫人。身旁的靜貴妃淺笑盈盈,為陛下親手沏了杯茶,雙手奉上。
明帝接過茶杯,淺抿一口,“貴妃有心了?!?/p>
聽聞靜貴妃一連半個月早起,收集新雪,熬做茶湯,才使得這茶清香甘甜,余韻悠長。
對比某人,可不是有心的多。
“臣妾不敢當”,靜貴妃掩唇一笑,清麗的臉蛋泛起淡淡潮紅,“只是見陛下近日里愁眉緊鎖,臣妾左思右想,也只有用這些上不得臺面的伎倆,讓陛下展顏?!?/p>
“貴妃莫要妄自菲薄”,明帝微微一笑,放下茶盞,嘆了口氣,“還不是那些尸位素餐的混賬,朕讓他們撥銀救災,竟還推諉來推諉去。”
“這——”靜貴妃一愣,“即是內政,臣妾本不該多言……”
明帝飲了口茶,語氣溫和,“無妨,有何見解,貴妃說便是了?!?/p>
靜貴妃猶豫片刻,道,“陛下若不欲戶部繼續推諉,可暫撥內帑銀兩平急,再令戶部三年之內逐批償還,免得人心動搖。又可派一肱骨之臣前往安撫,當地官員才可信服?!?/p>
語畢,明帝久久無言,神色難辨。
靜貴妃強撐著淺笑,心頭卻一片惶惑,終于忍不住跪在明帝腳下,臉色蒼白,“臣妾失言,求陛下恕罪!”
那清麗臉蛋神情凄楚,好不可憐。
明帝遽然朝她一笑,伸手將人扶起來,“這是做什么,朕何時要罰你了?”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你倒是和你哥哥一般才智過人,能夠替朕分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