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倒了,阮氏和宋濂也和離了,如今算來,阮常峰儼然就成了沉玉娘家這邊最大的家長。
阮常峰很高興,雖然他這個舅舅和沉玉也沒見過幾次,但是血濃于水啊。
沉玉這個侄女小半生顛簸坎坷,眼下能踩著這樣的登云梯高嫁入侯府貴門,只能說是老天爺開了眼的。
所以席間,阮常峰拉著裴肅就不撒手,絮絮叨叨說著為人夫的經驗,酒盞里的酒也是一杯接著一杯的來。
沉玉是知道裴肅的酒量的,千杯不醉,酒品又甚好,只要是他自己愿意喝,那對方要喝多少,裴肅是來者不拒的。
所以沉玉反而擔心阮常峰,怕自己舅舅糊里糊涂就被裴肅給灌倒了。
可是今晚這普通又臨時的家宴實在是熱鬧,在座的每一個人都高興得很,阮常峰手里的酒杯就沒有放下過。
一會兒敬裴肅,一會兒敬沉玉,一會兒又敬袁氏,最后還抱著阮氏哭了一場,直說自家妹妹真是命苦,把袁氏看得氣黑了臉。
“哎喲,我說你可別丟臉了啊。”袁氏上來就奪了丈夫手里的酒杯,半拽半哄地把人帶離了桌,“你先跟我回屋去洗把臉,洗把臉我們再來吃。”
“三弟!”可阮常峰被袁氏拉起身的時候還不忘去拽裴肅,“三弟,我和你說嗝你你等老哥我,我還有話沒和你說完!”
袁氏一聽丈夫對裴肅的稱呼,差點兩眼一抹黑暈過去。
只見她一邊對著裴肅“哈哈”干笑,讓他千萬別把丈夫的醉話當真,一邊又悄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走了走了,趕緊的,別什么三弟了,這兒沒你的三弟,人是你親妹子未來的姑爺!”
“三弟,酒,你、你的酒咱大男人,杯子里可、可不興養魚,那魚啊,咱得燉湯!”
阮常峰的醉酒亂語惹笑了桌邊眾人,袁氏漲紅了臉,使了蠻勁將丈夫往后屋拖去,而沉玉則順勢悄悄地去看裴肅。
卻見男人真就端起了酒杯,對著已經迷迷瞪瞪的阮常峰敬了敬,然后仰起頭將杯中僅剩的一點酒喝盡。
沉玉本欲伸手去攔,纖纖細指卻被裴肅一把攏入了微熱的掌心中。
“夫人。”裴肅隨即放下酒杯,目不斜視地看著阮氏道,“晚輩有個不情之請,成親那日,想讓歲歲從東宮出嫁。”
席間霎時安靜下來。
阮氏吃驚地看著裴肅,一旁的薛姨娘則嚇得手一抖,險些撞翻了碗碟。
“這”阮氏深知這有多不合規矩,不由聲音發顫道,“東宮乃儲君居所,玉姐兒如何當得起啊?”
“太子殿下已經應允了。”裴肅淡淡一笑,尾音飄忽得似有了一點點醉意,“況且太子妃也喜歡歲歲,讓她從東宮出嫁也是太子妃的意思。”
聽裴肅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阮氏已經別無他求了。
她只重重地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看著裴肅道,“如此,玉姐兒就交給你了!”
彼時,這場臨時的家宴已歡鬧過半。
沉玉眼見大家臉上都有了幾分倦意和醉意,便攙著裴肅輕聲道,“三爺,我扶你去廂房歇一會兒吧,今晚咱們就不著急回城了。”
裴肅轉頭看她,也不說話,嘴角笑意卻一直未減。
坐在兩人對面的阮氏見狀,心領神會地張羅道,“對、對,玉姐兒,你趕緊帶人去一樓的廂房,就是最東邊那間,之前我已經讓羅媽媽換了新的被褥,也添好了熱茶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