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沉玉說著,聲音又輕下去了一些,“但您若不許,沉玉便絕對不會生出半點癡心妄想之念?!?/p>
“哦?”老夫人一聽她這句話,多少來了點興趣,“我不同意,你就不點頭,為何?”
沉玉穩(wěn)了心神,雙眸清朗而鄭重道,“您身份尊貴,是百姓口中‘巾幗不讓須眉’的人物,您見過的風(fēng)浪,比我吃過的米和鹽還多。您不點頭,莫說是三爺,就是天王老子說好,那也做不得數(shù)?!?/p>
聽沉玉這么當(dāng)著面夸自己,連老夫人都愣了愣,半晌才笑道,“喲,這樣的話,本宮真是有些年頭沒聽著了呢。”
可沉玉倒是越說越坦然了。
“三爺待我真心,我自是感激,可這侯府的門第,還是得老夫人您來掌眼。您若覺得沉玉不般配,那便是沉玉還不夠格,所以我也不會再肖想半分了?!?/p>
“那老三若是就認死理了呢?”老夫人板著臉問。
誰知沉玉聞言卻輕輕笑了,“三爺心里才門兒清呢,他需要的,從來都不是只會依附于他的女子,因為不論侯府的門楣還是三爺?shù)那俺?,哪一樣都不是兒女情長能撐得住的。若讓他因我而受人掣肘,那這份情意,反倒會變成三爺?shù)呢摾邸!?/p>
老夫人沒想到沉玉竟會如此通透,不禁詫異問道,“所以你這丫頭當(dāng)初才跑了?”
沉玉聞言低下了頭,指尖輕輕摩挲著袖口的繡紋,一字一句道,“當(dāng)初我不敢想,若是三爺身邊站著別的女子,我還能不能這般豁達明理。若說爭,我不敢也不配,若說不爭,他那樣一個風(fēng)光月霽的人,誰能不心動?”
可是說著說著,沉玉的聲音又清亮了起來。
“但是您知道嗎,我當(dāng)年在風(fēng)月之地,看得最多的就是求而不得,而且我也知道,以色侍人,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三爺這樣的人,只怕是誰都沒法拴住他,那與其最后我自己落得個人財兩空的下場,不如不如就早知好歹些吧?!?/p>
沉玉這邊是越說越清醒,而老夫人那邊則是越聽越高興。
等沉玉話音落下,老夫人立刻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同樣聽愣住的梁媽媽,笑道,“你瞧瞧,這丫頭才是真聰明,一招以退為進,把老三吃得死死的!”
沉玉聞言一愣,剛想開口替自己辯一辯,忽見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別看老三一把年紀,他骨子里還是頑劣的。怪我,當(dāng)年生他辛苦萬分,又剛好剛好是他爹過世那陣子,所以對他,我總是縱容了些。”
回憶起過往,老夫人也是心潮激蕩。
“那時候,他上頭兩個哥哥都不用人操心了,所以老三是我親手帶大的,也因為這樣,他那脾氣,才如此欠揍。你敢想,他十歲那年,為了逃學(xué),竟躲在祠堂的棺材里裝死,把教書先生嚇得當(dāng)場昏了過去!”
見沉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老夫人又直哼哼,“我只當(dāng)這輩子是沒人能鎮(zhèn)得住他了,沒想到,臨了竟冒出來一個你?!?/p>
沉玉一聽,只覺背上都浮起了一層汗,便連連沖著老夫人擺手道,“您您可別給我戴高帽子?!?/p>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能鎮(zhèn)得住裴肅,因為更多的時候,其實是裴肅不同她計較罷了。
但老夫人卻意味深長地看著沉玉,眼露銳色道,“丫頭,那你可要記住了,能降住男人的,從來都不是什么規(guī)矩體統(tǒng),而是讓他心甘情愿被降住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