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動作很快,全城在宵禁了一晚以后,第二天一早,守衛就在各處張貼了安民告示——
奉天子令,布告四方流民知悉:
營州天災頻臨,百姓流離,本宮心實憫之。今特頒此令,妥善安置,使爾等各得其所
告示內容事無巨細,從流民皆登記造冊到十六歲以上男丁的以工代賑;從婦人老弱的妥善安置到技藝匠人的量才錄用等等,盡顯天恩浩蕩,也給全城的百姓們吃了一顆定心丸。
安民之策被天祿帶進宋府的時候,沉玉正在給阮氏喂藥。
羅媽媽聽完,雙手合十朝著窗外拜了拜,說了聲“菩薩保佑”。
沉玉更是笑著讓青蘅賞了天祿兩枚銅板。
天祿咧嘴接下,嘴上卻說,“小的跑腿,也不是為了這點賞賜。”
沉玉聞言就說,“那你還給我。”
天祿一聽,佯裝著急忙慌地把銅板往兜兒里一塞,又嘟囔道,“小的這可是揭皇榜呢,小姐您是不知道,那有危險!”
屋子里笑作一團,連阮氏都沒忍住。
沉玉趁勢將最后一勺藥喂進她的口中,然后把空碗遞給了羅媽媽。
羅媽媽心領神會,帶著幾人退出了屋子,只留沉玉和阮氏母女二人談心。
屋子里安安靜靜的,沉玉靜坐著,還在琢磨怎么開口呢,卻聽阮氏先出了聲。
“娘說要和離,可不是說氣話的。”阮氏臉色依舊蒼白,但人看著還是恢復了一些精神的。
沉玉想了想也直言道,“我不是想要勸您,但您走這一步,和我當初走的那一步不一樣。我當初只是一個人,只要有手藝,餓不死就行。但是您”
阮氏也跟著點頭,“娘知道,但娘這些年只是懶得搭理那些人、那些事,可是娘不傻的,所以和離得辦,但不是現在。”
“是要等貞姐兒出嫁以后”阮氏的這幾句話,沉玉倒是很贊同。
可她說著卻又立刻改口道,“不,最好是等她在國公府站穩了腳跟,再等嫂嫂懷上身孕以后才好。”
阮氏看著沉玉,拉住了她的手,不禁紅了眼。
“這么多年了,這個家里,娘終于也能有個可以說上心里話的人了。”
“娘,您別這么說。”沉玉輕輕回握住阮氏的手,溫柔卻堅定道,“咱們母女之間不說二話,但是和離這個事兒反正舅舅、舅母很快要上京了,等他們來了,您再和他們細談,他們畢竟是您的娘家人啊。”
阮氏聞言嘆了口氣,轉頭將目光越過了不遠處半開著的窗欞。
“這些年,我裝糊涂,不過是為了這個家能維持表面的和睦,但對你爹,我很早就心灰意冷了。可如今”
“娘,咱們不說這些。”沉玉連忙拍著阮氏的背給她順氣。
阮氏卻輕輕搖了搖頭道,“夫妻失心,里外不和,我都無所謂,疏影堂這一方天地,我待著雖禁錮,但起碼也是居有定所的。”
可是突然,阮氏的眼神竟凌厲了起來,目光中帶著隱隱的恨意,似多年隱忍后終于爆發的決絕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