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靜悄悄的,偶有一兩聲燭芯爆開的“噼啪”聲響起,短暫而急促。
梁媽媽只見母子倆面面相覷,臉色瞧著都不太自然。
“老夫人”
梁媽媽等了一會兒,剛想上前去勸,卻被老夫人抬手阻止了。
“歲歲是玉姐兒?”老夫人壓下了心中重重不滿,耐著性子問。
裴肅聞言,平靜點頭。
“娘,此事說來話長,但眼下您心緒不寧,兒子也不便細說。只一點,我今日會把這些告訴你,和歲歲無關。我與她自京城重逢以來,她從未動過攀附裴家的念頭。她是成過親,但人,卻自始至終都是我的人。”
裴肅說完便恭敬作揖,而后轉身退下,只留了老夫人呆立在羅漢榻邊,撫著手腕上的佛珠串出了神。
梁媽媽連忙上前扶著她坐下,輕聲寬慰。
“您別急,三爺這性子起來以后,說的話都未必作數,您且看著,方才那些話,指不定是他厭煩了這一次次的相看,胡謅了來搪塞您的。”
老夫人看了梁媽媽一眼,沉了半晌才笑道,“你覺得像嗎?”
梁媽媽語塞,忽然就漲紅了臉。
老夫人這才長嘆一口氣,撥著珠串晃著身子道,“他那性子,沖著我來也是我活該,都說慈母多敗兒,從小到大,便是我慣著他的”
“哎老祖宗誒,您可別這么說。”梁媽媽聽這話就知道老夫人這回是真傷心了,趕緊又開口勸著。
但老夫人卻搖了搖頭,“那你說,他什么時候替個女子這樣說過話?”
梁媽媽一愣,仔細回想起來,三爺成年以后對女子向來疏離有禮,確實從未見他為哪個姑娘這般據理力爭過,除了沈家那位。
但那位早就香消玉殞了,如今再拿出來,死人對著活人,也沒什么可比的。
梁媽媽不由躊躇了,想勸的話已經掛在了嘴邊,卻怎么都說不出口。
突然,老夫人也緩緩停下了手中撥弄佛珠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銳利之色。
“你還記不記得,宴山外放回來那會兒性子躁得很,隔三岔五的就有人往府里遞余縣的消息。”
梁媽媽偏頭想了想,皺著眉道,“好像是有這個事兒,老奴記得那時候您還喊了同喜來問過話,同喜說只知道三爺在找人。”
老夫人指尖微微發抖,捏著的佛珠發出了細碎的碰撞聲。
“去查!”她隨即開口吩咐,聲音又冷又沉,像是冬日里結了冰的湖面,底下卻暗流涌動。
“是,老奴這就去安排。”梁媽媽心頭一凜,連忙垂首應下。
“務必查清楚,老三和她是在哪里認識的,認識多久了,這些年都做了什么?還有,玉姐兒和上一個丈夫又是怎么認識的,那人當初為何要休妻!”
梁媽媽不敢多言,只低聲道,“您放心,老奴明白的。”
老夫人盯著案幾上跳動的燭火,任由火光映滿眼底的寒意,半晌才又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