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肅的每一個細微動作,每一道深邃目光,甚至唇邊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都讓她難以集中精神。
尤其方才,她分明看見了裴肅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腕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蜿蜒沒入衣袖。
那是當年她還在秋月齋的時候,遇著客人醉酒鬧事,裴肅替她擋下了從高臺上跌落的酒壺時留下的。
她當時是徹底嚇壞了,跪在地上不敢抬頭,整個人抖如篩糠,生怕裴肅會遷怒于她。
但裴肅卻把受了傷的手直接擺在她的眼前,懶洋洋道,“就罰你伺候我養傷如何?”
后來沉玉才知道,那傷口看著血淋淋很可怕,其實只是皮外傷,根本沒有傷及筋脈。
但那疤,是永永遠遠地留在了裴肅的手腕上。
后來偶有床榻之歡,那人興起了,就會用她及腰的長發繞住他手腕上的疤。
在深深淺淺時,他還會在她耳邊蠱惑說,“歲歲你看,這疤,像不像月老系的紅線?”
沉玉猛地從回憶中驚醒,急促的呼吸下,她攥緊裙擺,便是頭也不回地往內院走去。
青蘅不明所以,小跑著跟在后面,邊跑邊喊,“小姐,您慢些”
怎知她們兩人剛一前一后地走過影壁,迎面就撞上了匆匆而來的林含嫣。
忽見沉玉,林含嫣大喜,但眨眼間她的神色就緊張了起來。
“你怎么偏偏這個時候回來了?”林含嫣拉著沉玉說道,“那袁參將來了,這會兒正在前廳和公爹說話,我讓奉茶的丫鬟去聽了聽,那袁魁竟不知廉恥地說要見你!”
沉玉胸口劇烈起伏,卻是憋著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
“我覺得,二妹妹你得先躲一躲。”
林含嫣以前也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她能想到的辦法就是讓沉玉先避開那個袁魁,能躲一天是一天。
可沉玉卻冷靜地搖了搖頭道,“躲他不是長久之計,況且還有爹能替我做主。”
她要做的,是讓袁魁嫌棄她,不再動打她念頭的主意。
“嫂嫂,我得向你討點東西。”
“什么東西?”
林含嫣一愣,想著這都什么時候,沉玉還有閑情逸致討物件。
“朱砂粉。”沉玉握住林含嫣的手腕,小聲說道,“嫂嫂你陪嫁的那些東西里肯定有要防潮的物件,只要是防潮了,那就一定有朱砂粉吧。”
“朱砂粉是有,但你要做什么?”林含嫣點頭,卻還是不懂沉玉的計謀。
沉玉則拉著她快步地往東跨小院走,一邊走,她還一邊吩咐青蘅,“趕緊幫我找些蜂蜜、雞蛋清,還有梳頭用的桂花油來。”
“二妹妹?”林含嫣聽著便覺得心驚膽戰的,猛地站定道,“你可不能亂來,咱們做什么都不能傷了自己。”
沉玉聞言道,“嫂嫂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傷害自己的,但是袁魁我得想個法子讓他自行斷了娶我的念想。”
“你想要怎么做?”
林含嫣見沉玉眼底的冷意乍起,心里有些沒底,就怕她“病急亂投醫”。
但沉玉卻咬牙道,“這袁魁既貪圖美色,那我就想法子讓他親眼看見一個‘破了相’的宋家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