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沉玉盤算著,宋濂多半會在六王爺離府以后,怒氣沖沖地進來祠堂找她算賬的。
她甚至已經做好了和宋濂死磕到底的準備。
可是在林含嫣走了以后,直到外面的風雨漸歇漸止了,祠堂也沒有出現過第二個人的身影。
而祠堂外,宋思源正在使勁地想辦法讓宋濂松口放了沉玉。
晚膳時,他專門讓林含嫣做了拿手的獅子頭,又溫了一壺陳年花雕,讓林含嫣送去了曾姨娘的小院。
但不管林含嫣如何旁敲側擊,宋濂對沉玉的懲罰都只字不提。
八仙桌邊,他始終神色如常地用著晚膳,偶爾與曾姨娘說笑幾句,和顏悅色地看不出半點怒意。
到了最后,許是見林含嫣一直未走,甚至還搶了布菜丫鬟的活兒,宋濂才半警告半玩笑地叮囑起了她。
“你和老大也別想著來做和事佬,在外頭長大的野丫頭就是白眼狼,喂不熟的,這次她攪黃了宋家的好事,我非得給她點顏色看看。”
“爹爹。”
就在這時,坐在曾姨娘旁邊的三少爺宋義晗突然喊了宋濂一聲。
“早上下雨了,學堂的先生放了我們假,我回來的時候在回廊后面看到了嫂嫂,嫂嫂好像是往祠堂的方向去了。”
宋義晗今年剛滿十歲,半大不小的年紀,這會兒說話卻捏著嗓子裝無辜,可看向林含嫣的眼神里又全是戲謔之色。
林含嫣素來不大喜歡這個從小就有些裝腔作勢的小叔子,總覺得他很是恃寵而驕。
不過突然被點了名的林含嫣也不慌,只揚起了一抹溫婉卻又不容置疑的笑意。
“晗哥兒年紀小,眼力倒是極好。不過哥兒怕是看錯了吧,我今兒大半天都在廚房里忙活這獅子頭呢,哪有工夫去祠堂啊!哥兒莫不是把哪個跑腿的丫鬟認成我了?”
她說著又頓了頓,轉而看向了一旁的曾姨娘。
“不過巧了,之前在廚房里幫活兒的媽媽有說,瞧見晗哥兒下學時在回廊里逗雀兒玩,還說雨大風急的,別把哥兒吹病了。媽媽倒是關心哥兒,可哥兒見著媽媽就跑,也不知道在躲什么?!?/p>
小少爺一噎,沒想到會被林含嫣反將一軍。
曾姨娘聞言也面色微僵,正欲開口,林含嫣卻已經輕巧地轉頭看向了宋濂,語氣很是恭順。
“公爹若是不放心,不如讓管事嬤嬤去祠堂瞧瞧?橫豎沉玉妹妹在那兒思過,總不好叫人隨意打擾?!?/p>
這幾句漂亮話,既撇清了自己,又暗指晗哥兒信口胡謅和貪玩廢學,還順帶提醒宋濂,祠堂重地,若真有人擅入,反倒顯得宋家規矩松散無治。
宋濂瞇了瞇眼,直覺是小兒子理虧了。
但是他又半點挑不出林含嫣的毛病,便擺了擺手道:“罷了,晗哥兒以后說話仔細些吧?!?/p>
宋義晗這才悻悻低下了頭。
林含嫣心下滿意地很,順勢掩去了眼底的冷光,方才垂眸行禮恭敬告退。
無獨有偶,遠山閣里,宋思遠也在探宋伯聞的口風。
結果老太爺比宋濂還要固執。
這邊宋思遠才剛提到“沉玉”二字,老太爺便冷哼一聲,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擱在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