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宋思遠比沉玉先一步來見了宋濂。
不等兒子坐下,宋濂就把六王爺提拔他的事一字不差地說了出來。
宋思遠聞言也愣住了。
不過他臉上倒沒有什么過度的喜悅,只皺著眉問,“爹,六王爺他”
宋濂其實也知道兒子要說什么,直接就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你我父子在朝為官,謹慎是好事,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但做官嘛,在其位謀其職,我們眼下承了六王爺提拔之恩,不代表我們就是要要和東宮對著干。”
“但也是明面上的事啊。”宋思遠覺得親爹這個想法有失偏頗。
“宮里誰人不知道,六王爺的生母與李貴妃是一族同宗的好姐妹,后來李嬪因病而亡,貴妃娘娘不但把年幼的六王爺接到華清宮視如己出,更打破禮節為妹妹守孝三個月,您覺得東宮會把這茬給忘記了?”
“東宮記得又如何?”宋濂搖頭,嘆長子年紀輕輕卻太認死理,“并非為父不期政途,但是你我父子二人的官階加起來都未必有人家六王爺在陛下面前說一句話有用,那些結黨站隊的事,等你出息了,再議也不遲。”
見長子面露難色,宋濂也直嘆氣,恨不得敲開他這榆木腦袋,看看里面到底裝的是什么。
“或者明日的鴻臚寺,為父觍著臉幫你推了?”
“兒子不是這個意思。”宋思遠搖頭,又力表忠心,“請爹爹放心,兒子定不會辱沒了宋家門風的。”
“爹。”
宋思遠話音剛落,沉玉正好出現在書房門口。
兄妹二人在門前互望了一眼,沉玉是第一次,在宋思遠的眼中看到了一種情親滿溢的友善。
“大哥若是不著急回屋,就先去看看娘吧。”
沉玉駐足,當著宋濂的面和宋思遠說話,“娘算了兩天的賬,怕是現在看到算盤都怕了。”
宋思源一愣,卻立刻反應過來,二妹妹這話,其實是說給宋濂聽的。
“是我疏忽了。”宋思遠立刻點頭,又笑著對沉玉說道,“難怪以前阿婆總說,女兒才是爹娘貼心的小棉襖。”
兄妹二人又是心照不宣地一笑,宋思遠方才轉身而去。
宋濂彼時心思旁落,還真沒發現兩人在門口的那些細微之態。
等兒子的腳步聲遠去以后,宋濂便開門見山地問沉玉,“靖遠侯府大晚上的給你送什么帖子?”
“是老夫人壽宴的帖子。”沉玉回。
“請了你們姐妹一同?”宋濂又問。
“不是,帖子是給我一人的,姐姐沒有嗎?”沉玉假裝吃驚,“我以為侯府辦事講究,所以把帖子分開送了。”
宋濂這才從桌案上的一堆書稿中抬起了頭,盯了沉玉片刻。
說來奇怪,沉玉的這張臉和宋宜貞的臉確實很難區分,府里很多人都會把姐妹倆弄錯,但宋濂總覺得沉玉的這張臉很是陌生。
因為,他一直猜不透這個女兒在想什么。
人,只要有軟肋和弱點,就都是好拿捏的,可是宋濂卻在沉玉的身上探不到什么世俗的欲望。
錢權或者名利,這孩子好像并不怎么在乎,哪怕從昨日開始只她一人受罰,她都沒什么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