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當阮氏在屋子里哭得不能自己的時候,沉玉卻跪在宋府的祠堂中認認真真地抄起了《藥師經》。
青蘅默默地陪在一旁,眼見沉玉竟如此心無旁騖,她忍了大半宿,終于忍不住問道,“小姐不怕嗎?”
老太爺之前聽了二太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告狀,一氣之下就命人把沉玉關進了祠堂。
但老太爺的原話是讓二小姐跪著面壁思過,可沒讓二小姐抄什么經文。
誰知沉玉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說通了看門的嬤嬤,嬤嬤便差了小丫鬟去尋青蘅,讓青蘅帶著紙硯筆墨趕緊去祠堂。
然后,沉玉就堂而皇之地在祠堂里抄起了經。
“怕什么。”沉玉目不斜視,手中的狼毫捏得又穩又正,“抄經靜心,悔過千錯,再說了,這本是給祖母的祭品,便是阿公來看見了,也挑不出錯。”
說實話,“循規蹈矩”這四個字,若是真要放在沉玉身上,都算是牽強的。
她自幼生活艱難,如果事事按部就班不想著法子鉆空子,只怕老早就該餓死了。
后來,她跟著裴肅,日日耳濡目染裴肅對付人的那點陰損之招,便是學會了不少見不得人的小手段。
當然,沉玉有看起來性軟好欺的時候,就好比那時候她在許家,對著郭氏和許稟承,沉玉一度是甘愿俯身做小的。
但那只是她為人處世的自覺,并不代表她就是好拿捏欺負的。
所以回了宋府的沉玉也是一樣,她會在阮氏面前低下頭扮好乖乖女,但也會在孫氏面前“揭竿而起”一心只為護著阮氏。
因為在沉玉的認知里,誰是真心對她好的,她亦真心付出。
青蘅聞言只能連連嘆氣,又指著被沉玉壓在《藥師經》下面的那兩張百字福道,“那這又是什么?”
沉玉眨了眨眼,用食指抵住了嘴唇,沖青蘅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這是給靖遠侯老夫人的生辰禮,你得保密。”
老夫人的生辰近在眼前,沉玉一直想不好要送什么。
況且侯府家大業大富貴頂天,老夫人身份又格外尊貴,想來定是什么新鮮稀奇的玩意兒都見過了。
沉玉真是想了許久,最后還是覺得,以真心換真心,肯定錯不了。
這天晚上,沉玉在祠堂里抄了一整晚的經書,直到第二天晌午過后,她才被小廝帶去了宋濂的書房。
書房在前院,穿廊過院的有些距離。
沉玉跪了一整晚加一個上午,膝蓋已經全腫了,小腿也麻了,一路上走得磕磕絆絆,很是痛苦。
但她依然緊咬著牙,怎么也不想在宋濂面前露了怯。
到了書房前,沉玉更是意外地看見了鮮少露面的曾姨娘和小少爺宋義晗。
母子倆正手拉著手在院中和宋濂說話。
小少爺仰著頭,一臉崇拜地看著宋濂,宋濂眼里也透著沉玉從未見過的慈愛。
然后,沉玉就見宋濂從小廝手里取過一個信封,放進了曾姨娘的手中。
曾姨娘偏了頭,笑著說了兩句話,惹得宋濂眉眼彎彎,很是愉悅。
那場景,是一家三口恩愛有加和悅美滿的模樣,有那么一瞬間,沉玉甚至有種曾姨娘才是宋濂明媒正娶的嫡妻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