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自幼在村野長大,記事以后,時常要在混賬養父的拳頭下搶飯吃。
她親眼所見弱小的無力,知道沒有什么,是比自己強大更重要的。
她還跟著裴肅狐假虎威,看多了人情冷暖和世態炎涼,更懂了人定勝天的道理。
所以她的骨子里,并沒有京城貴女那種與生俱來的驕矜含羞和不知煙火愁苦的清雅。
沉玉更像是一株凌霄花,攀援而上,熾烈如火,于市井檐角灼灼而生。
她更有著“借力破勢”的慧心,不損傲骨,柔中藏韌,煉出一身奪目風華。
兩人就這般靜靜對望,直到一陣風吹開了男子胸前的鶴氅,露出了他置放于腿上的鎏金麒麟暖爐。
“王爺冷嗎,我推您進屋?”沉玉真不太想浪費時間。
她很清楚,眼前這人肯定可以把一切都布置得天衣無縫,但她卻不想費舌為離席太久而辯解。
只是她的這點小心思,六王爺倒是一眼就看懂了。
“你的傷勢好些了嗎?”
再開口,對方已經少了方才的殺氣騰騰,平易近人地仿佛如初見。
沉玉伸手捂住了舊傷的位置,直言道,“原本是好得差不多了,但今日王爺這私見的法子實在不妥,那甜羹真的很燙!”
沉玉說得實在,從神態到語氣都沒有半點撒嬌的意思。
但六王爺卻明顯愣了半晌,忽而笑了起來。
“這是本王的疏忽,下不為例。”
沉玉皺眉,怎么還有下次?
四下又是一片寂靜,沉玉發現了,這人是在等她開口。
她于是無奈嘆氣,繼續問,“王爺之前就認出我了?”
“沒有,以前我從未見過宋家的姑娘?!绷鯛敁u頭,雙手攏在暖爐上,襯得他的指節越發白皙纖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