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里,婦人竟已經泣不成聲,一只手捂著胸口上氣不接下氣地喘。
“太太!”
羅媽媽就在這時沖了進來,一邊從矮柜的抽屜里翻出藥瓶子,一邊用力地給那婦人拍背。
“您且緩緩,先緩緩,這些話不著急在一時說,沉玉姑娘還沒走,您慢慢說。”
沉玉眼見婦人痛苦萬分的模樣,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幫羅媽媽打開了藥瓶。
羅媽媽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熟練地往婦人嘴里倒了一顆藥丸。
“水。”沉玉適時遞上溫水,然后又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婦人的臉色漸漸有所緩和,但氣喘得依然急切。
羅媽媽不忍再看,紅著眼繼續婦人方才沒說完的話。
“那陣子太太思念大姐兒,總夢見大姐兒在老宅這里哭了鬧了沒人疼,一顆心懸得七上八下的。偏巧那日,老宅又來了人,是來送些貼補物什給太太用的。但太太一聽丫鬟叫喚,滿以為那些人是想來抱走二姐兒的,結果結果太太一迷糊,就把那木盆把木盆推進了荷塘里”
“不是的,不是,我分明是把繩子拴在石樁上的!”婦人彼時亦激動了起來,傾了身子一把抓住沉玉,“娘真的是拴了繩子的,娘就想著先去應付老宅里的那些婆子,等她們走了以后,再去把你帶回屋”
婦人帶著哭腔的話說得斷斷續續,她儼然也已經忘記了沉玉的傷,手上力道發了狠,緊緊攥著沉玉的左臂。
沉玉疼得腦子也暈暈乎乎起來。
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老家的人和事了,這些年,她對那個地方唯一的念想,就只有娘親的墳頭和弟弟陳平安了。
自從她記事開始,家里就一窮二白的,唯一穩定的收入,就是娘親起早貪黑下地忙活的那點辛苦錢。
那些錢,要供一家四口過活,要供弟弟讀書認字,還要供她那混賬的爹出去賭牌喝酒。
可就算是這樣,遇著那混賬輸了牌,沉玉都會免不了遭一頓打罵。
每每罵開了,那混賬便會口無遮攔,說沉玉是沒人要的賠錢貨,說她娘是吃飽了撐的,自家男人、兒子都養不活,還要費勁養個不知道誰扔在河邊的野娃娃。
所以沉玉很早就知道,她不是爹娘親生的閨女,而是河洼邊撿來的孩子
“我、我要回去了,還請還請夫人先放手。”
不管這一切是真的還是巧合,沉玉覺得當務之急她都應該馬上離開宋府。
“孩子”誰知婦人一聽,竟又莫名地激動起來,紅著眼搖頭道,“你是不是在怪娘親當年弄丟了你?”
婦人一邊說一邊還指著沉玉的脖子,“若說模樣相似不算數,那胎記,你脖子后面有一塊粉色的胎記,像朵五瓣蓮,對不對!孩子,胎記是不會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