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院趕到金縷坊,這一路的時間沉玉倒是算得正好。
陶禧一早便在門前候著,見她來了,二話不說就把人帶上了馬車。
小半個時辰后,沉玉跟著陶禧入了靖遠侯府,引路的丫鬟帶著兩人穿亭入廊,不緊不慢的。
沉玉一路跟著,只覺余光所及皆為不俗之物。
什么草木葳蕤的院子,飛檐翹角的樓臺,又或是奇石環繞的翠池,處處精致,清雅生韻。
沉玉想到自己以前在秋月齋也算是見過一些富貴之物了,但眼下身處京城侯府,她才深深感覺到,富和貴,真是有差別的!
畢竟,黃白俗物易得,而顯赫之勢卻難仿。
就在這時,回廊的前方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引路的丫鬟立刻站定,一邊沖陶禧和沉玉做手勢,一邊福了身。
沉玉沒有抬頭,卻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三爺晨安。”
果然,丫鬟一開口,沉玉便知自己沒有猜錯。
“這一大清早的,怎么就來了外人?”低沉的嗓音接話,問得漫不經心。
丫鬟忙回,“這二位是老夫人請來的繡娘,奴婢正要帶她們去松雪堂。”
沉玉跟著半蹲行禮,察覺到那人的目光已鎖定在她身上。
她黛眉微挑,大了一點點膽子反瞧了回去。
眼前的男人穿著一身紫金暗紋錦繡勁衣,腰佩玉石,腳蹬馬靴,手掌上纏著馬鞭,多半是剛從外頭跑馬回來。
“去吧,讓母親給我留一盞茶,一會兒我去喝。”
男人說罷便揚長而去,留下丫鬟一臉錯愕。
三爺鮮少大清早的去松雪堂請安,因為老夫人慣禮佛,三爺又不喜誦經,母子倆總湊不到一塊兒去。
但今兒這是怎么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松雪堂內,沉玉一到就被帶去了耳房。
房內的四方桌上已經擺滿了金針和繡線,沉玉二話不說先洗凈了雙手,又將隨身帶著的乳膏涂抹在掌心上,最后落了座,定心地選起了絲線。
外面很快也響起了老夫人和陶禧的閑談聲。
老夫人夸陶禧慧眼識人,陶禧自是八面玲瓏地接了一籮筐漂亮話,中間還順帶夸了一句沉玉的繡技。
小半盞茶后陶禧先行告辭,緊接著,沉玉就聽到了幾陣紛亂的腳步聲。
堂屋內有人喊了一聲“三爺”,隔著虛掩的門簾,裴肅的聲音很快便傳進了耳房。
“前兩日聽說有人往您這兒送了明前茶,我來嘗個鮮。”
耳房內的沉玉微微一愣,手中針線都停了。
認識這么久,她還是第一次聽到裴肅用這種口氣與人說話,肆意灑脫,甚至還帶著一點點小輩的撒嬌。
“你個潑猴兒,就知道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果然,老夫人的笑聲很快響起,“來人,去把那些明前茶都收拾出來,一會讓三爺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