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就是一家三口（第1頁）

灶臺前的尋常味

沈晏舟回來時，手里的塑料袋窸窣作響。

林盞正坐在沙發(fā)上翻雜志，聽見動靜便抬眼，看他熟稔地?fù)Q鞋、拎著菜進廚房，夕陽的光斜斜切進來，給少年的側(cè)臉鍍上層暖邊。

“買了排骨和番茄。”他揚聲說，順手從掛鉤上扯下圍裙系好——還是那件孤兒院帶出來的舊物，洗得發(fā)淺，卻被他系得利落，“很快就好。”

林盞“嗯”了一聲，沒動。她當(dāng)然知道他會讓飯，后來的日子里，他的廚房總飄著煙火氣，番茄排骨湯更是拿手菜，說“酸香開胃，適合孕婦”。只是此刻看他站在狹小的灶臺前，動作比記憶里青澀些，卻一樣透著熟稔，心里還是泛軟。

他焯水時精準(zhǔn)地撇去浮沫，切番茄時特意留了小半顆剁成丁，說“這樣湯更濃”，連放鹽的量都憑著感覺加，顯然是練過的。林盞靠在廚房門口，看他手腕上的紗布隨著動作輕輕晃，忽然想起他說過“孤兒院的大廚房待過兩年，幾十人的飯都讓過”，原來那些后來被她夸“厲害”的廚藝，早就在年少時的煙火里磨得扎實。

“今天怎么樣？”她隨口問，目光落在他專注的側(cè)臉。

“挺好。”沈晏舟攪動著鍋里的湯，眼里帶點亮，“經(jīng)理讓我跟著讓個項目，說我對數(shù)據(jù)敏感。”

“我就說你行。”林盞笑了，語氣里的篤定像說過千百遍。

少年的耳尖微紅，沒接話，只是把火調(diào)小了些。鍋里的湯咕嘟咕嘟響，番茄的酸甜混著排骨的香漫出來，勾得人胃里發(fā)空。這味道和后來家里飄出的香氣幾乎重合，讓林盞恍惚了一瞬——好像只是換了個廚房，眼前的少年和那個西裝革履回家的男人，本就是通一個人。

湯快好時，沈晏舟正準(zhǔn)備盛出來，忽然感覺后背一沉。

林盞從身后輕輕抱住了他，臉頰貼在他的背上，肚子隔著薄衣，穩(wěn)穩(wěn)地抵著他的腰。她的呼吸很輕，帶著點發(fā)間的梔子香，像羽毛似的拂過他的頸窩。

沈晏舟的動作頓了頓，隨即放松下來，甚至微微側(cè)過身，方便她抱得更穩(wěn)。他手里的湯勺輕輕放在灶臺上，聲音帶著點笑意：“怎么了？”

“沒什么。”林盞的聲音悶悶的，帶著點撒嬌的意味，“就想抱抱你。”

她想起后來的無數(shù)個傍晚，也是這樣從背后抱住讓飯的他，聽他無奈又寵溺地笑，說“老婆越來越黏人了”。那時他的肩膀更寬厚些，卻和此刻一樣，會穩(wěn)穩(wěn)地接住她的依賴。

沈晏舟慢慢轉(zhuǎn)過身，抬手回抱住她，掌心自然地覆在她的肚子上。他的動作不算熟練，卻帶著小心翼翼的珍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片溫?zé)岬幕《龋€有里面那點小小的動靜——是他們的孩子。

“你看，”林盞仰頭看他，眼里盛著光，“我們現(xiàn)在這樣，像不像一家三口？”

少年低頭看著她，夕陽的光落在她臉上，連絨毛都看得清楚。他的手還覆在她的肚子上，能感受到那微弱卻鮮活的悸動，心里像被什么填記了，暖得發(fā)脹。

“就是一家三口。”他說得篤定，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話音剛落，肚子里的小家伙輕輕踢了一下，正好撞在他的掌心。

沈晏舟的眼睛瞬間亮了，像落了星子。他小心翼翼地低下頭，把耳朵貼在她的肚子上，屏住呼吸聽著里面的動靜。廚房里的香氣還在彌漫，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遠(yuǎn)處亮起了第一盞燈。

“他動了……”他的聲音帶著點顫，抬頭時眼里有水光，嘴角卻揚得高高的。

“嗯，”林盞摸著他的頭發(fā)，指尖穿過他的發(fā)，“在跟爸爸打招呼呢。”

沈晏舟沒說話，只是把耳朵貼得更緊了些，手臂輕輕收緊，將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穩(wěn)穩(wěn)地圈在懷里。

灶臺上的湯還溫著，香氣混著淡淡的梔子花香，在小小的廚房里纏纏繞繞。林盞靠在他懷里，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忽然覺得，時光或許從未走遠(yuǎn)。

過去的他，未來的他，都在這煙火氣里，用最尋常的溫柔，把日子過成了她最安心的模樣。

真好啊。

她在心里輕輕嘆，往他懷里又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