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掌柜神色淡然的看著姜峰,問道:“你又如何保證,他回去以后,不會再打他妻子呢?”
姜峰搖頭道:“保證不了。
自古以來,家暴只有零次和無數(shù)次,除非你把他關(guān)起來,或者殺了他。”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想一刀將他給砍了,可是我又不能這么做。”
“首先,我若殺了他,他妻子未必樂意,說不定還反過來視我如仇讎,那我還有殺他的理由嗎?說到底,那也只是因為自己看不過眼。
以武犯禁,不外如是。”
“所謂行俠仗義,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吧?將自己的主觀意念強加在別人身上,自以為是幫了別人,殊不知別人也未必需要你來幫。”
“其次,我作為景國不良人,自當(dāng)知法守法。
常威有罪,但罪不至死。
按我說,這種人與其殺了他,不如拉去勞改,讓他給朝廷挖礦,給朝廷修建城墻,去戰(zhàn)場為朝廷殺敵,但景國并沒有相應(yīng)的律法規(guī)定,我說了不算。”
“執(zhí)法者不能憑一己之喜惡來斷案,需以國法為參照,以律法為準繩。
我再想對他怎么樣,也得遵從律法。”
“我可以懲戒他,卻不能殺他。”
中年掌柜沉吟片刻,道:“依法而行,自然無錯。
錯就錯在,當(dāng)官的總是跟老百姓講國法,跟王孫貴胄講人情。”
姜峰反問道:“你又怎知,我會對世家子弟法外施仁呢?”
中年掌柜笑了笑,倒也沒再糾結(jié),轉(zhuǎn)而繼續(xù)討論常威的事情:“且不說世家子弟之事,這世界上總有律法也判定不了的事情。
比如常威這事,他酗酒打人,打的又是自己的媳婦,外人不好管,他媳婦怕惹人非議又不肯報官,你作為不良人,又該怎么做呢?”
不良人可不會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這是刺史衙門該管的事……姜峰心中腹誹,可他當(dāng)然不會真的這么說。
他認真說道:“我會勸她離開這個男人。”
中年掌柜好奇問道:“那你剛剛怎么不勸?”
姜峰嘆息道:“因為我知道,勸了也沒用。”
他轉(zhuǎn)頭看向客棧里的其他人,有的在喝酒吃菜,談笑風(fēng)生,有的在擦桌掃地,任勞任怨。
最后,他又將目光落在神色呆滯的常威和委屈落淚的郭娘子身上,最后平靜說道:“人都死了,魂體還糾纏著自己的丈夫,死都不肯離去,如此行為,要么癡情,要么癡呆,旁人自是管不了,也勸不住的。”
其人已死,其魂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