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仲霄看著她很久很久,久到眼底的波瀾都跟著平息下去。
“你是認真的?”
林窈咬著字眼強調:“我‘好好’跟你說了半天,你當我說著玩的?”
周仲霄松開她,往后退了一步。
他一松手,林窈整個人都跟著一軟,幸好及時撐住身后的桌沿借了點力,沒有直接坐在地上。
心里并沒有表面那么平靜,滾著一股莫名的躁意,不知道是不是他剛才抱得太緊,身上也不太舒服。
林窈以為他退這一步是要走,沒想到他轉身從行李包里翻出換洗衣服進了浴室。
直到浴室響起水聲,林窈才從眼前的情況回過神來。
她拿起丟沙發上的衣物毛巾重新晾好,一臉深沉的盤著腿坐在床邊復盤。
氣勢到位,吐詞流暢,語氣合格,回擊角度點對點面對面,拳拳到位,目前來看不存在會事后輾轉反側懊悔沒有發揮好的部分,整段下來也算酣暢淋漓。
唯一的失算是……
林窈略顯困惑的看向浴室門。
他真的和過去變了很多。
比起沉穩從容的樣子,那些一瞬間的敏感和暴躁反而是林窈更熟悉的一面。
可這些敏感和暴躁也知出現了一瞬間,很快就消失無形,無論是深夜生氣離開卻又半道返回,還是在她說了那么難聽的話之后還能平靜的去浴室洗漱,都讓她始料未及。
——是和楊嘉荷在一起之后磨出來的性格嗎?
這個猜想蹦入腦海時,伴隨一股克制不住的暴躁——讓他滾!馬上滾!
忽然發現電腦還沒關,林窈剛噴薄起來的火氣臨時卡停,連忙下床走去電腦桌前。
林窈看了眼浴室方向,里面的水聲還在繼續,她看回屏幕,手上熟練操作,檢查了一下最近打開的文件夾,緩緩松了口氣。
本來要關電腦,卻不自覺點開了那個存滿老照片的文件夾。
以前電子設備貧乏,手機連拍照功能都沒有,相機更是稀罕玩意兒。
有段時間,很多商場和公園的照相館都擺設了名叫“大頭貼”的拍照機器,選擇喜歡的相框樣式和套數,只要十幾塊錢就可以在小小的自由空間里拍出各種喜歡的照片。
隨拍隨取,比照相館方便,也沒有攝像師杵在跟前的那種尷尬和僵硬,非常適合周仲霄這種別扭的人。
也不記得去過多少次,但只要放假,過節,生日,遇上了拍大頭貼的地方,林窈都拉著他進去拍,洗出來一人一份。
這些照片被林窈收在密封盒里,直到搬家那年代瀾大搞斷舍離,相片被翻出來,代瀾問她還要不要。
林窈打開一看,因為當時洗出來就裁剪成小份,導致這么多年過去,很多照片都起翹彎折,甚至畫面都有點發黃不清。
搬家暫停,她拿了本厚重的書,把照片一張一張展開壓平,等到第二天平整了才開始整理。
她本來以為很難分清,可只要看一眼當天穿的衣服和扎的頭發,時間順序便清晰排開,漸漸地看出一些趣味。
最開始的時候,照片里的周仲霄就跟截擺拍的木頭一樣,直戳戳往那兒一站,沒有表情也沒有動作,可隨著照片時間一點點拉過,照片里的人開始變得放松,自在,甚至也開始搞怪。
他總是會在快門落下的一瞬間忽然出手,要么是在她腦后豎手指裝兔子耳朵,要么是把她的臉捏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