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見池晟的時候,叁層蛋糕的底層已經快沒了一半,擺放兩個迷你小人的頂層被細致分離開來,裝進另一個純白的陶瓷碟盤,仿佛最開始那就是個獨立的單層小蛋糕。
“已經吃了這么多,還有胃口和我一起嗎?”
隨意拿起放在桌面未曾用過的餐叉,路妤將其伸向兩個緊緊抱在一塊的迷你小人,“叮”一聲響起,餐叉尖端觸到了底,整個小蛋糕完全一分為二。
鉆進耳朵的尖銳響聲好似某種警報,將池晟從恍神狀態中一把拽了回來。
意識到路妤現在正站在身側,像著魔一般,池晟近乎本能環抱住她的腰身,將整張臉埋入溫暖柔軟的腹部。
他突然感受到寧靜––徹頭徹尾,直擊靈魂最深處的寧靜。
雜亂混沌的思緒倏忽間被理清,躁動不安的情緒一剎那被撫平,整個人像浸入深水寒潭卻不覺絲毫涼意,有種安心到想要流淚的沖動。
“沒有都”
從池晟抱著她空隙間傳出的細微響動黏稠又含糊,路妤只模糊聽見一兩個關鍵詞。
“嗯什么?”
“沒有都沒有家人,地位,未來,我什么都沒有了。”
世代從政的池家從來便是個冷血殘酷競技場,池晟先前保有的穩定繼承人地位無非是建立在豪門聯姻以及池開霽的雷霆手段之上。
失去最大靠山后,等待池晟的,只剩下一眼望到頭的慘烈未來––池開霽政敵的報復,池家支脈的反撲,那些從前看都懶得多看一眼的“下層階級”暗藏于心的仇視與怨恨,都會化作最尖利的刺刀,貫穿他本就搖搖欲墜的脆弱靈魂。
可池晟很冷靜,腦海中的思路從未如此清明,他言語間的濃烈情緒完全不是應有的絕望頹喪,更像帶著討好意味的獻媚撒嬌––用窮途末路般的現狀,渴求路妤的關心。
真是一丁點兒不帶掩飾的搖尾乞憐,路妤差點笑出聲,池晟現在確實聰明許多,他心里大概率已經明白,她做這一切就是為了讓他走上絕路。
其實他有很多往回退一步,保全自己的機會,但他沒做,池晟最終的選擇是––將她遞過來的刀,親手架在脖子上。
“這樣,真可憐啊,我的小狗。”
松開他環抱的力道,路妤慢悠悠俯下身,半蹲著與池晟目光持平,她愉悅的語調微微上揚,哀憐的話語就變為諷刺。
“想要獎勵?可以哦,這么乖的小狗,當然會有獎勵,說吧,你想要什么?”
“名字,想要名字,你真正的名字。”
這要求簡單到讓路妤小小驚訝一瞬,她很早就在他面前卸下偽裝,按池晟的性格,他應當早就調查過“余鹿”的真實身份,不會到現在連個真名都不清楚。
“沒有,沒有調查過你,”捕捉到她眼里一閃而過的驚訝,池晟搖搖頭,露出一絲苦笑,“之前我總想著有一天,你能主動坦白一切,然后我就可以以此為契機,順水推舟跟你和好。”
“路妤,我叫路妤。”
抓起池晟的一只手,路妤將他手心攤開,用食指一筆一劃在掌心寫下自己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