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哆嗦著手將茶碗蓋上,問杜鵑,“三奶奶那邊怎么說?”
杜鵑道:“三奶奶身邊的丫鬟叫青穹的,只是托我問問,說喜娘都等著呢,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三爺,眼見飯菜都冷了,怕誤了吉時。”
二太太幾乎喘不過氣來,“他這是要活活把我氣死,才肯干休。”話音一落,外面的婆子匆匆進了屋。
“太太,三爺來了。”
二太太握著帕子向前一指,“讓他給我進來。”
薛明靄進了屋,不敢先開口說話,只聽二太太瞪著眼睛罵個不停,“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好不容易將你拉扯成人,你倒不如從前了,我出去舍皮舍臉給你求得這樣一門親事,這府里多少人眼紅著,我防了這個防那個,恐怕誰壞了你的事,可是到頭來鬧出事的倒是你自己。”
“我這些年在府里忍氣吞聲地過日子,到底是為了誰?我已經到了這把年紀苦了一輩子,還求什么?便是求你們兄弟都好好的,到了外面讓人能高看一眼,就算我閉上眼睛去了也好放心。”
“你不知道多少人就等著我們犯錯,好將我們逐出府去。你每日里只知道享樂,什么時候體諒體諒我的苦心?這府里一個個表面上都是慈面的菩薩,等你出了紕漏看誰肯饒了你。”
“這些年我是給你們遮風擋雨慣了,你們倒嫌棄我多事來,殊不知和你們真正貼心貼肉的只有我一個人。哪天我死了,你們也就知道了。”
薛明靄心里一顫,垂下頭來跪下,“母親,是兒子錯了,兒子不該這樣……”說著小聲辯解,“我本來是去了新房,誰知道她在屋里嫌棄我們家這個不好,那個不好,讓她的丫鬟換被褥又換幔帳,我這才一時氣憤出來透氣。”
二太太聽得這話也是一怔,哪家媳婦進了婆家不是小心翼翼的,誰會才嫁進來就這樣起來?更何況那些被褥都是她千挑萬選的,有什么地方不妥當?
二太太冷聲道:“你喝得迷迷糊糊,哪里能將話聽清楚?”
感覺到二太太有輕微的遲疑,薛明靄頓時不放過機會,“是我親眼所見。”
二太太皺起眉來,若是果然這樣的確是有些過分。要是往常她自然要當面訓斥,讓媳婦知道,嫁入夫家之后就不能像在娘家時一樣,大媳婦這些年還不是在她面前規規矩矩的。
可是如今這個關頭卻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族里的人都在前面,這時候鬧出事來,他們以后要怎么在族里抬起頭?凡事都有個輕重……二太太想著,心里逐漸清楚起來,別的都還好說,嫁入薛家就是薛家媳婦,內院的事有的是時間慢慢整理。
薛二太太一眼瞪在兒子臉上,“不過是換個東西,你卻從新房里出來,讓大家滿府里的找,知道的說你是跟媳婦慪氣,不知道的還當你不滿意這門親事。”
凌厲的目光下薛明靄心虛地低下頭。
說著薛二太太掉下眼淚來,“我被官兵擄了出府,讓你父親丟了臉面,你的婚事再出紕漏,恐怕這府里我也不能住下去了。”
薛明靄睜大眼睛,抬起頭來,“母親怎么會這樣說?”
薛二太太本不想將薛崇義的事說給兒子聽,就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我心里想的你們是不會明白的。”
“我在府里一天就是看著你們,我怕的是我不在了,將來不知是誰做主。”
薛明靄急忙道:“母親到底是因為什么事?這是要急死兒子。”
薛二太太拿起帕子來擦眼淚不說話,薛明靄跪行幾步到了跟前,“母親就跟兒子說吧,兒子心里也好有個思量。”
薛二太太哭道:“你父親是嫌棄我了,要納個妾室回來。”
薛明靄道:“怎么會突然說要納妾室?父親這些年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