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世英,你說我就說我,提我母親做什么?”母親氣得哭了起來,“你還記得我們是一起長大的,那你還記不記得我母親是怎樣待你的?你還記不記得成親前你是怎樣跟我說的?你不要臉!想讓我?guī)湍阊陲棧T都沒有!”
父親一下子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神色間閃過一絲不自在:“我,我又不是有意提及岳母的,你有必要這樣得理不饒人嗎?我這樣,還不是被你逼的?!彼f著,想起從前的舊事,又氣憤起來,“保山不過是拉我去喝了頓花酒,你就對人家吹胡子瞪眼睛的,人家來我們家,連杯好茶也不給人家上,讓我受盡同窗的嗤笑……”他越說越惱怒,“你只知道怪我,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你要是脾氣好一點,我至于去找三哥商量嗎?”
母親氣得直哆嗦,胡亂地擦著臉上的淚水:“你做錯了事,還好意思說我!那馮保山是個什么好東西?除了吃喝嫖賭,他還會干什么?年末歲考,提學大人要不是看在大伯的份上,他早就被革了功名,只有你,天天和他混在一起,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父親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喃喃地道:“那,那你也不能這樣??!”
“你想我怎樣?”母親厲聲質(zhì)問,“敞開大門把王映雪迎進門?我有那雅量,她王映雪有這福氣嗎?”母親冷笑,“竇世英,我把話說在這里,世間的女子隨便你想納誰都可以,王映雪想進門,除非我死!”
“你……我……”父親指著母親,手臂發(fā)抖,半天也沒說出句完整的話來。
母親不屑地笑,腰桿挺得更直了。
原來夫妻還可以這樣吵架!
這是她那個總擺出副道貌岸然樣子的父親?
怎么像個孩子似的!
竇昭看得目瞪口呆。
她從來沒和魏廷瑜吵過架。
開始是不敢,后來是不屑。
父親垂下了頭,低聲道:“谷秋,我們不吵架了好不好?”他語氣傷感,“這件事,全是我的錯,映雪也是受了我的拖累。要不然,她好好一個清白人家的女兒,何苦要受這樣的羞辱?況且我和映雪也說好了的,她以后到田莊去住,”他說著,抬起頭來,目光中含著幾分希冀,“我們還和從前一樣,好不好?我以后什么都聽你的,再也不和保山出去了……”
好!
竇昭差點忍不出從幔帳里跳出來代替母親回答。
夫妻吵架,還有什么比丈夫主動低頭更能說明妻子在丈夫心目中的地位。
既然王映雪有了身孕,以父親的為人,肯定是鐵了心要納王映雪進門,不如趁機給父親一個臺階下,既可以在竇家眾位長輩面前表現(xiàn)自己的寬厚賢良,還可以籠絡(luò)父親的心,甚至是以后夫妻遇到什么分歧的時候拿這件事拿捏父親。
這可是一箭三雕的事!
而且破鏡重圓,不管有沒有裂縫,在別人眼里,總歸還是面鏡子。
那王映雪恐怕看上一眼就會心如刀絞。
再讓王映雪寫下賣身契,把她丟到田莊里去。
不管父親此刻說的是真心話還是假話,他自己承諾的事,總不能出爾反爾吧?
只要父親一日不改口,王映雪就得在田莊里熬著。正好讓大家看看,王映雪在竇家算是個什么東西!
就算父親想反悔也不怕。
到時候帶著王映雪到各家各戶串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