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像浸了水的棉絮,裹著客棧青瓦檐角的銅鈴輕晃。
蘇辰將最后一卷靈草塞進獸紋囊時,門簾被掀起,小翠攥著張泛黃的羊皮紙擠進來,發辮上沾著晨露:“蘇哥哥,這是我爹畫的近路!”
她仰起臉,鼻尖還帶著昨夜替阿黃敷藥時蹭的草藥汁,“走這條路能繞過黑風嶺的山賊巡邏隊,我爹說林子里的野莓正熟,你們渴了可以摘——”
“小翠。”王鐵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粗獷里帶著點發悶的鼻音。
這個總愛摸獵刀的中年獵戶此刻倚在門框上,手心里攥著半塊烤得焦香的鹿肉干,“別耽誤小友趕路。”
他大步跨進來,掌心的鹿肉干“啪”地拍在蘇辰手心里,指節上的老繭蹭得蘇辰手背發癢,“老子活了四十年,沒見過哪個小子能把一階土狗養出三階狼犬的氣勢。”
他粗糙的手掌重重按在蘇辰肩頭,力氣大得幾乎要把人按進墻里,“走穩了,別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把你這把火給澆滅了。”
蘇辰喉嚨發緊。
他望著王鐵柱眼底的血絲——定是昨夜守了半宿的門,又摸著黑畫地圖——突然想起祠堂里那些冷言冷語的族人,想起自己蹲在供桌下啃冷饅頭時,只有母親會偷偷塞給他一塊溫熱的桂花糕。
他握緊鹿肉干,指節發白:“大叔,等我成了萬獸之主,定要帶阿黃來給您看它能翻多高的跟頭。”
“好小子!”王鐵柱咧嘴笑,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
他轉身要走,又頓住腳步,從懷里摸出個布包塞給白若曦:“姑娘,這是我家那口子留下的狐毛香囊,驅毒的。”
白若曦捧著布包,狐尾在身后輕輕晃,耳尖微微發紅:“謝謝謝大叔。”
晨鐘,建議宿主保存。”
蘇辰捏緊符印,心跳聲在耳中轟鳴。
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玉佩時說的話突然清晰起來:“這是蘇家的秘密若有一日你能看見玄鳥睜眼,便去”
“蘇辰?”
白若曦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符印,狐耳猛地豎起:“這紋路和祠堂地下的心跳,是不是有關?”
蘇辰沒有回答。
他將符印小心收進獸紋囊,又摸了摸頸間的玉佩。
晨霧不知何時散了,陽光透過林葉灑在他肩頭,將影子拉得老長。
阿黃蹭了蹭他的手心,赤焰狼犬用腦袋頂他的后背——該啟程了。
“走。”他望向密林深處,那里隱約能看見山梁的輪廓,“蘇家,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