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旅行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其間有走失的情況,好在他不是路癡,最后總能找回家去,直到某次,他從一顆偏遠貧瘠的沙漠星球回來,狀態又回到了剛來酒館時的樣子——寡言、陰郁、不安、心事重重。
平靜的日子模糊了他的認知,一度將ix拋之腦后,如同對他漠視的報復,報應接踵而至:他感受到了影子的降臨,在過度使用骰子之后。
他惶恐、痛苦、走投無路、求助無門,日復一日地恐懼擔憂,逐漸的,他意識到笑聲無用。
虛無的陰影不可阻擋。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很久,命運終于在千鈞一發時撥動警鈴。
他聽見了某人的聲音。
「世界盡頭」酒館,位于埃爾韋的假面愚者聚集地,常年充滿快活歡樂的氣氛,坦率地向所有尋求歡愉的人們敞開懷抱。
彼時的蘭索只覺得吵鬧。
酒侍布拉琪鞠躬,端起托盤,看向蘭索,目光宛如打量一只蒼白貧血的翻肚皮金魚。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得好聽。
“喝點什么?”
“馬里亞香橙和棕櫚肉桂調的那個氣泡水,不加酒精。”蘭索趴在圓桌上,將自己藏進角落陰影中,裝作一只發霉的蘑菇。
“請稍等。”酒侍歡快地應聲,退下。
蘭索昏昏欲睡——夢魘的情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重,夢中,那輪懸掛在地平線上的黑洞宛如真實,黑水川流不息,滾滾向前,令人心煩意亂。
已經一個多月沒睡過好覺了,再這樣下去,他完全不詫異自己會在某天猝死。
他趴在桌子上,眼皮沉重得打不開,有人在他耳邊嗡鳴,語氣快樂,興奮,竊竊私語中夾雜期待,仿佛在等什么。灰霧延伸出去,替他探聽消息,不久,意識反饋在腦子里。
今天,一名被阿哈關注,受到特別邀請的幸運兒將來到酒館,所有人都想見識一下。
上次被愚者們集體歡迎的是蘭索,一名阿哈從不知哪個犄角旮旯撈出來的令使,距離那次狂歡已經過了相當久的時間,酒館終于迎來了新的樂子。
“他會加入嗎?這次接洽人是誰啊,桑博嗎?”
“怎么可能,桑博之前說自己在雪地里挖寶,不知道又跑去哪個鳥不拉屎的星球了,手機打不通。”
“據說對方在考慮公司的橄欖枝,那群腦子塞滿石頭的家伙真討厭,非要和我們搶人。”
“蘭索呢?”
“在那邊睡著呢,這么吵也能睡,年輕就是好。”
“……”
遠處一桌假面愚者正閑聊著,有人敲了敲他們的肩膀,抬頭,一群沒有人形的替身使者站在身邊,悄悄把頭伸進來,仿佛在認真聆聽。
“……”假面愚者們沉默了。
替身使者撓了撓頭,流淌的手指戳進腦瓜里,灰霧不小心溢得到處都是。
“沒說你壞話,夸你身體好還不行?跟誰學這么小心眼,阿哈嗎?”一名假面愚者嘟噥。
另一名假面愚者拿起桌子上擺的瓜子盤,遞給灰霧:“拿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