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1頁）

陸兆晗仍然是盯著他，眼神很復(fù)雜，幽幽的，里面有些鐘霽看不懂的東西。他站起身，握住鐘霽的兩只手，俯視著鐘霽的臉說：“小霽，這么久為什么你還沒想清楚？”

鐘霽冷笑著回應(yīng)：“在這里，在你身邊，我永遠都不會想好。”

陸兆晗松開手，說道：“你還是這么固執(zhí)地想要逃跑。”

鐘霽不置可否。

陸兆晗面色沉下去，說道：“你別忘了，你欠我很多。”

鐘霽的面色變得蒼白，一言不發(fā)，握緊了雙手，他這段時間與陸兆晗的爭吵最后都會繞回這句話上。陸兆晗是個很成功的商人，他管理著家族的公司與大小事務(wù)，現(xiàn)在也用對待商品的方式對待與鐘霽之間的感情，明碼標(biāo)價。

鐘霽別過臉，他沒辦法回應(yīng)，他與陸兆晗似乎一直在莫比烏斯環(huán)的兩端行走，雙方繞了一圈回到原地，周而復(fù)始，誰也不愿意向?qū)Ψ降囊庵厩?/p>

他想要的與陸兆晗想要的完全相反，一方愿望的實現(xiàn)需要另一方的愿望作為代價。他們曾經(jīng)是愛人——即使這愛存在瑕疵——現(xiàn)在卻成為了阻礙對方生活與幸福的路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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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錯

那天之后，陸兆晗又恢復(fù)成與以往一樣的作息。他在晚間歸來，

鐘霽便知道一天已過去。

鐘霽無事可干，在房間里成天看電影讀書，像一個隱居在城市邊緣卻無家可歸之人。他的潛意識中，外部的世界變得模糊而曖昧。失去親情與愛情之后，他也失去了自我的歸宿。他被迫在這里隱居，與世隔絕。與大多數(shù)隱士不同的是，他們自主選擇了自己的生活方式，而鐘霽只是被困在陸兆晗圈起來的方寸之地。他曾經(jīng)是個繁忙社會的心靈隱士，此時卻有點無法容忍這樣的生活。他的生活好似霧中行走，所去之處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混沌，回憶中的人間之事全都像是遙遠且虛無縹緲的夢境。

鐘霽想自己的腦袋也許出了一些差錯，發(fā)生了一點故障，無法再如以往一般完美地運轉(zhuǎn)。有時他在二樓落地窗前看著戴月而歸的陸兆晗，會恍惚覺得他與他，他們兩個人皆是飄蕩在世界中的兩個幽靈，在夜間打個照面之后，不會再有任何心靈的溝通。他們互相沉默地觀察對方，看誰先打破局面，贏得這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看誰先受不住這份寂寞，選擇向?qū)Ψ角?/p>

鐘霽想，自己怎么會變得這么冷血而無趣，自己怎么會再也不愿意與陸兆晗說一句話，陸兆晗又怎么會變得與自己一樣。

他們這樣冷待彼此，就像兩個人只是互不相干的陌生人。

鐘霽不再回憶起以往的情景。在他被帶到這里剛開始的幾天，他總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以往，他在剛得知寧戎存在時也會如此，這大概是人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期盼用回憶中的美好時光來緩和當(dāng)下的不安與傷痛。那幾天，他總是想起與陸兆晗初遇的夜晚。意識深處的畫面浮出水面，完整地展現(xiàn)在鐘霽眼前，許多細(xì)節(jié)被放大或者被重新創(chuàng)造。

關(guān)于那天的回憶變成了一段又一段的感受，印刻在鐘霽心里，他的每個感官如今仍然清晰地記得。

也是一個玻璃制成的匣子——玻璃是硬而堅固的，觸感微涼。

一個不斷升空的平臺——身體先是下沉然后是平緩最后是漂浮。

一片鋪滿天空的繁星——接近黑的深藍色與閃著熒光的白色。

黑漆漆的外部世界與反射著他與陸兆晗倒影的墻面——雨后的松林，柑橘成熟的芬芳。

鐘霽在升向夜空，升向繁星之中。

與如今他所身處的這個大了數(shù)倍不止，更加堂皇、更加精致的玻璃容器不同，那個狹小的透明空間，代表著全新的未來，充滿了未知的可能性。

鐘霽在那個方寸之間曾經(jīng)感受到命運即將改變，那種神秘的體驗，讓他渾身顫栗，帶來情不自禁的興奮感?？扇缃?，未來已來，卻并不是他設(shè)想中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