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佩緊張的心緒這一刻終于安定下來。
從廣陵走到河洛,她很清楚陸沉的脾氣,他是真的理解并欣賞陸玨的選擇,才會有如此快意的笑容。
除了陸九思和陸辛夷,其他皇子和公主羨慕地看著陸玨,其中六皇子陸琦更是躍躍欲試——他也不喜歡練武,唯愛詩詞文章。
顧婉兒何其敏銳,立刻狠狠地瞪了一眼陸琦,要他老老實實坐在原處,陸琦終究不敢公然違逆母親,只好暗暗嘆息一聲,不過一想到他的十一歲生辰也快到了,面上不由得浮現喜色。
生辰宴繼續進行,隨著美酒不斷入喉,氣氛也愈發放松。
陸沉大多時候都笑吟吟地沉默著,因為他一開口就會滿堂肅靜,不像現在這樣人人都能談地,譬如王初瓏和洛九九談著昨日內侍省送來的宮花,林溪和厲冰雪頗為認真地議論上玄經的細節。
大抵而言,這一幕其樂融融的景象并非眾人偽裝而成。
小半個時辰過后,陸沉輕咳一聲,堂內漸漸安靜下來,他平靜地說道:“太子。”
陸九思起身應道:“兒臣在。”“錦繡樓一案查得如何?”
“回父皇,案情已經厘清。”
陸九思早有準備,從容不迫地說道:“三法司仔細審問了所有涉案人員,確認徐凌和十七條命案沒有直接關聯,但他難逃縱容下屬和失察庇護之罪。除徐凌外,樓中以總掌柜胡清晏為首的三十七人,罪證皆已確定,只待刑部擬定刑罰。另有文官四人、武將三人犯有凌虐和sharen等罪,目前已將他們收押,等待父皇定奪。”
陸沉微微頷首,思忖片刻后問道:“依你之見,徐凌該如何處置?”
即便徐凌不知道手下那般膽大包天,但他肯定清楚這些人苛待后樓的可憐女子,想要免罪絕無可能。
陸九思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自己身上,他冷靜地不去看母親關切的神色,正色道:“稟父皇,兒臣認為徐凌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按律當追奪出身以來文字,流放三千里。”
陸沉不置可否,手指輕輕敲著面前的大案。
這輕微的敲擊聲落在個別人的耳中,仿佛浸滿殺意的軍鼓。
“你做的很好。”
陸沉對長子不吝贊賞,在其他人聽來或許是稱贊太子的辦事能力,但是陸九思望著父親深邃的目光,這一刻福至心靈,他忽然懂得這短短五個字的深意——所謂很好,重點在于他對如何處置徐凌的態度。
徐凌身為錦繡樓名義上的大東家都不是死罪,那么一個僅僅是掛名入股的皇子也不至于非死不可。
陸沉緩緩端起茶盞,不動聲色地說道:“關于錦繡樓一案,你們可有其他看法?”
不論眾妃嬪秉性如何,在宮里待得久了都能學會一點察言觀色的本領,當下自然能感覺到有些古怪的氛圍,也明白天子此言必有深意。
“父皇,兒臣有話想說。”
良久過后,一名皇子緩慢又艱難地站了起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是二皇子陸琛。
厲冰雪微微一愣,頗為不解地看著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