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過后,姜晦垂首道:“恩師,弟子堅信眼見為實,不能用揣測斷定一個人的忠奸。”
許佐不置可否,輕嘆道:“其實你不必隨我北上。”
姜晦懇切地說道:“有事弟子服其勞,恩師長途跋涉,師母擔心不已,弟子豈能不隨行侍奉?”
“罷了。”
許佐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繼而道:“等到河洛之后,你要記住只帶眼睛和耳朵,無論發生什么事情,都不許冒然開口。”
姜晦不解其意,但出于對座師的信任和敬重,應道:“是,弟子記下了。”
遠處親隨已經安排好渡船,許佐見狀便邁步離開涼亭,朝渡口行去。
姜晦跟在后面,望著座師瘦削的背影,終究忍不住問道:“恩師,此行莫非有危險?”
“當然不會有危險,淮安郡王是何等人物,怎會為難我這個舊識?”
許佐自嘲一笑,緩緩道:“我只是不知該以哪種心態面對大齊一百多年歷史上,最讓人捉摸不透的俊杰。”
這句話飽含滄桑之意。
他望向遠處奔騰不息的江水,發出一聲無盡悵惘的嘆息。
【真真假假】
大齊永寧二年,五月下旬。
定州最北部,東亭府境內。
“許相,前方便是通往古縣的直道。”
現任定州刺史丁會望著走下馬車的右相許佐,臉上堆滿謙恭的笑容。
旁邊站著的東亭知府鄒文等當地官員,反倒沒有丁會這般諂媚,他們固然敬重許佐,卻帶著幾分敬而遠之的意味。
這一幕讓姜晦心中暗伏。
丁會的態度其實當不得真,這位幾次改換門庭卻依然如魚得水的官場老油條面上再恭敬,心里未必會這樣想。
許佐這才平和地看向葉繼堂。
陸沉讓人將陸九思送去后宅,隨即對許佐說道:“我知道朝廷會派人北上,所以特意安排人在淮州等著,因為我這段時間會在定州停留,免得來人去河洛多跑數百里。只是我沒有想到,陛下會讓許相走一遭,看來朝中這段時間并不安穩?”
堂堂一州刺史,居然不能踏入自己的轄地,這還是大齊治下之所?
許佐頷首道:“無妨。”
姜晦將心中的疑惑壓下。
丁會賠笑解釋道:“非是下官不恭,只是從去年冬天開始,古縣一帶便已成為禁地,七星軍的將士把守所有入境的通道。若是沒有陸王爺的手令,便是下官也不能擅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