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天潤抬眼看著前方,輕聲道:“不該如此?!?/p>
聽到這四個字,厲良玉不禁紅了眼眶。
蕭望之喟然道:“可惜,可憐,可恨。”
“是我對不住那些將士們?!?/p>
厲天潤垂下眼簾,繼而道:“早知今日,我便不會同意先帝立他為儲君。”
蕭望之當然相信厲天潤在先帝心中有這樣的地位。
在先帝朝諸位重臣之中,李端絕對信任的唯有厲天潤一人,哪怕是對于秦正,他都有制衡的手段,只對厲天潤沒有任何防備,因此厲冰雪在京城才能地位超然,在將李云義踹成重傷之后,反倒是李適之親自上門賠罪。
但是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
蕭望之不忍他這般悲痛,岔開話題道:“之前我奏請陛下,命陸沉主持江北一應軍務,陛下已經允了,想來靖州不會有危險,賢弟可以放心?!?/p>
“陸沉雖然年輕,卻比韓忠杰老辣,我自然信得過他?!?/p>
厲天潤稍稍沉默,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道:“請兄長轉告陸沉,讓他在此戰結束后準備聘禮?!?/p>
蕭望之心中一震。
這句話雖然簡單,其中蘊含的深意卻重如千鈞。
雖然飛羽軍已經轉至定州都督府,徐桂等三員大將也投奔陸沉麾下,但是厲天潤在靖州都督府的根基豈會如此簡單?
厲天潤又道:“我對他只有兩個要求,善待冰雪,善待靖州兒郎。”
蕭望之正色道:“賢弟放心,我一定會如實轉達?!?/p>
片刻過后,蕭望之離開國公府,厲天潤則站在香案之前,看著裊裊青煙,揮手讓厲良玉退下。
他忽然抑制不住地咳嗽起來,蒼白的面龐上滿是凄苦之意,隨即提壺倒了一杯酒。
這一刻他眼中浮現的是那十余年金戈鐵馬的歲月,還有那一張張生動又質樸的年輕面龐。
“我帶著你們上戰場,卻沒有與你們同生共死,此乃枉顧同袍之誼?!?/p>
“這些年有很多兄弟先走一步,但他們至少死得其所,不辜負大齊軍人之名,唯有這一次不同?!?/p>
“你們心里肯定有很多委屈,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沒有盡到當初的承諾,是我虧欠于你們?!?/p>
“再等一等,我會在九泉之下與你們相聚?!?/p>
他舉起酒盞,遙敬北方,然后將一盞烈酒徐徐倒在地上。
“諸位兄弟——”
“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