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加封厲天潤為魏國公,又念及他疾病纏身,允他在接受封賞之后出宮歸府,并且特地傳來車架相送。”
韓靈符雙眼微閉,沒有仔細詢問細節。
韓忠杰很清楚老父的習慣,知道他對此事并無興致,便繼續說道:“陛下加封山陽侯陸沉為山陽郡公,并當朝任命他為定州大都督,待國喪結束便北上前往定州。”
這一次韓靈符發出一聲很輕微的嘆息。
韓忠杰大抵能夠猜到老父的想法。
其實包括他本人在內,朝中重臣都能看出來天子這是一石二鳥之策,既可以對邊軍將士有個交待,又能將陸沉搞搞捧起,讓他接受天下人的審視。
這種以退為進的謀算不算稀奇。
韓靈符這聲嘆息意味深長,顯然他也意識到天子此舉會產生一些隱患,但是如今的荊國公已經沒有精力繼續插手朝政。
韓忠杰等待片刻,平靜地說道:“陛下對軍方統帥做了一些調整,榮國公即將回京主持軍事院,劉守光接任靖州大都督,陳瀾鈺因功升為金吾大營主帥,李景達回京任軍務大臣,張旭的官職沒有變動。至于驍勇大營主帥一職,陛下決定由我暫代。”
老人緩緩轉過頭看著他:“你?”
“是的,父親。”
韓忠杰面色如常,語調沉穩。
韓靈符道:“伱這算是得償所愿了。”
韓忠杰垂下眼簾,淡然道:“父親此言何意?”
“我知道你一直沒有放下當年的事情。”
韓靈符收回目光,眼中泛起一抹復雜的情緒,繼而道:“那件事是為父對不起你。”
“父親言重了,我心中從無怨望。”
韓忠杰的神態依舊無可挑剔,只是眼底深處閃過幾分冷意。
旁人提起這位韓家冢虎,沒人不會伸出一個大拇指。
他在京軍的籌建過程中付出了極大的心血,又愿意為了侍奉老父離開朝堂,可謂是真正的忠孝兩全。
然而沒有多少人知道,當年韓靈符沒有選擇韓忠杰作為自己的繼任者,反而提拔了郭從義,直到后者擔任樞密使接掌京軍大權。
韓忠杰沉默片刻,緩緩道:“父親當年這樣做也是迫于無奈,我完全能夠理解。當時各家門閥在京軍內部盤根錯節,極力抗拒先帝對邊軍的扶持。父親讓郭從義和王晏等人上位,從而換取門閥望族對先帝的支持,這是一種無奈又必須要做的交換。天下熙攘,皆為利益,涉及到這方面的問題,縱然是先帝和父親也不得不退讓,我又怎能置身事外?”
韓靈符意味深長地說道:“看來這些年我是白擔心了。”
韓忠杰恭敬地說道:“父親忠心國事,我唯有敬佩二字,怎會胡思亂想?”
“也好。”
韓靈符的嗓音有些疲憊,顯然這不算漫長的對話與思考便讓他有些難以承受,隨即叮囑道:“既然陛下賜你大權,便要盡心竭力輔佐,尤其要注意平衡京軍和邊軍的關系,既不能造成外強中干的局面,也不能削弱邊軍的實力。個中分寸,你要仔細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