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存節緩緩道:“雖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又何必在這個問題上折磨自己。”
朱振輕嘆道:“大將軍,下官只是覺得不值得。如果按照大將軍的構想,西風原之敗壓根就不會存在,我軍的損失不會這么慘重。就算慶聿元帥想誘使靖州軍北上,難道他就不能在西風原后方設下伏兵?”
牛存節眉頭微微皺起,雙手按在墻垛上。
朱振繼續說道:“在下官看來,慶聿元帥分明是利用大局的名義,故意消耗大將軍麾下的兵力。”
“好了,這些話不要再說了。”
牛存節依舊目視前方,但是從他有些難看的臉色便能知道,他心里未嘗沒有怨望之意,畢竟西風原一戰折損八萬兵馬,他的實力遭受沉重的打擊,將來想要在大景朝堂占據一席之地變得非常困難。
不知是為說服朱振還是說服自己,牛存節又加重語氣道:“大敵當前,不能自亂陣腳。”
“下官失言,還望大將軍勿怪。”
朱振垂首低眉神態恭敬,眼底深處飄過一抹奇特的神采。……
城外靖州軍的中軍帥帳之內。
薛懷義親眼看著厲天潤將一大碗黑乎乎的藥湯喝下去,也不理會這位靖州大都督臉上的苦色,滿意地說道:“大都督只要不過分操勞,每天保證足夠的休息時間,身體肯定能夠越來越好。老朽不敢說大話,但至少每七天一次的金針之術可以暫時停下了。”
厲天潤用清水漱漱口,苦笑道:“老神醫,我寧愿隔七天受一次金針之術,也好過每天喝一碗苦藥。”
“良藥苦口嘛。”
薛懷義在面對病人的時候顯然不會在意對方的身份,他幫厲天潤把了把脈,片刻后微笑道:“看來老朽先前擔憂過甚,也有可能是敵人名不副實,大都督最近的狀態比老朽的預計要更好。”
厲天潤道:“有勞老神醫費心了。”
其實薛懷義的擔憂很正確,以厲天潤現在的身體狀況,指揮這樣勞心費力的國戰本就是透支生命的行為。之所以他近來病情沒有加重,一方面是因為天子和陸沉等軍務大臣替他籌謀全局,他只需要將心思放在靖州前線,另一方面則是如薛懷義所言,牛存節率領的燕軍確實比較孱弱,無法對靖州軍造成太大的威脅。
然而這只是開胃菜而已,正在南下的慶聿恭和景軍主力才是真正的挑戰。
厲天潤當然不會在薛懷義面前細說此事,平白讓對方擔憂沒有意義。
薛懷義又觀察了一番厲天潤的氣色,關切地說道:“大都督,用藥之后再歇息半個時辰吧。”
“好。”
厲天潤微笑應下,然后命親兵送這位老神醫回到他的營帳。
等薛懷義離開之后,厲天潤并未去后帳歇息,他來到案前翻閱著最近一段時間的軍報,片刻后對親兵說道:“去將厲冰雪召來。”
“是,大都督。”
親兵領命而去。
厲天潤將那些情報合上,起身走到沙盤旁邊,靜靜地望著雍丘城東邊的區域。
自從包圍雍丘城以來,靖州軍尚未展開過對城墻的攻勢,目前仍以圍困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