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適之依舊寵辱不驚,淡然道:“多謝諸位的信任。這最后一條便是要等,如果侯玉能夠平平安安地抵達太平州,那就意味著陛下的手段依然在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他依然會遵循朝堂上的規則,大家也能松一口氣。”
寧元福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緩緩道:“你是說侯玉他……”
李適之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會派人沿途保護他,畢竟他是我們當中的一份子,而且在軍中有一定的影響力,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也許有他出力的機會。但是,倘若陛下真的不愿意放過他,我也未必能保得住。”
聽到這兒,所有人的表情都顯得非常嚴肅。
小半個時辰過后,大致商議出應對之法的眾人相繼離去,到最后只剩下兵部尚書丁會。
他望著端坐在那里的李適之,輕聲道:“侯玉這件事要不要我派人來做?”
毫無疑問,他知道李適之真正的打算。
李適之沉吟良久,道:“不必。這段時間你我要盡量避免私下往來,你要將精力都放在那個人身上,他才是我們真正的殺手锏。”
丁會正色道:“是。”
李適之幽幽道:“陛下手中的力量看似雄厚,實則根本經不起推敲,最重要的是,我們現在不必急著和陛下發生正面沖突,我們只需要耐心地等待。”
丁會微露不解之色。
在他看來天子已經箭在弦上,縱然暫時引而不發,遲早也會對朝堂和軍中發動令人膽寒的清洗。
朝爭從來不會是一時一地,天子既然已經邁出收攏權柄的
【后會有期】
那場朝會結束之后,大齊朝堂和軍中都迎來一段非常忙碌的時期。
朝中十四名官員聯手請辭,加上牽扯進侯玉案中的諸多官員,朝堂一下子多出來二十多個空缺。
雖然李端對此早有應對,通過調整朝中官員和提拔下面州府的官員填補這些空缺,但是想要讓這些人順利接手職事,進而讓朝局穩定下來,自然需要一定的時間。
京軍的動靜更大,南衙被撤銷和三座京營的設立,再加上京軍和邊軍中下級將官調換的事宜,涉及到方方面面的規制建設,可謂是千頭萬緒事務繁雜。
金吾大營的營地設在原先鎮威軍的駐地,這座營地的面積很大,只需要稍加改造便能滿足鎮威和定威兩支京軍的需要。
至于崇威軍和立威軍仍然駐扎在原來的營地,只是從今往后他們不需要再接受樞密院的直接管轄,而是聽命于行軍主帥陸沉。
這對樂明鴻、左玉山和嚴秉三位都指揮使來說,顯然不是一個好消息,過往陸沉雖是南衙大將軍,但樞密院可以直接插手南衙的軍務,郭從義便是樂明鴻等人的靠山,自然不會在陸沉手下過得提心吊膽。
可是如今三座京營直接聽命于天子,意味著陸沉擁有對他們的生殺予奪之權,更何況定威軍都指揮使陳瀾鈺憑借行軍總管的官職壓過他們一頭,成為陸沉的得力臂助。
出乎樂明鴻等人的意料,陸沉并沒有記恨那天校場上發生的軍餉逼宮一事,至少在表面上沒有褫奪他們軍權的打算。
“慢慢來吧。”
營地節堂之內,陸沉眉眼間略顯疲憊,對坐在下首的陳瀾鈺說道。
此刻堂內僅有他們二人,外面都是陸沉的親兵把守,不必擔心會有人竊聽,故而陳瀾鈺的話語也很直白:“侯爺所言極是,如今他們已經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多少時間,不如留著他們穩定軍心。其實我們只需要管好底層士卒和中下級將官,光憑樂明鴻幾人和他們的心腹,在如今的大局下翻不起浪。”
兩人當初有過并肩作戰的生死情誼,再加上蕭望之這層關系,言語間不需要藏著掖著拐彎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