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如清望著他年輕的面龐,鼓起勇氣問道:“殿下,其實小人到現在還是不明白,你為何要改變先前的策略?”
所謂策略,自然是指三皇子以前用自污的手段減少其他兩位皇子的戒備,如今從他決意對陸沉下手便能看出,他不愿意繼續在世人面前裝瘋賣傻。
三皇子沒有回頭,平靜地說道:“有兩個原因。其一是儲君之爭即將浮出水面,我既然想爭一爭,自然不能繼續沉悶,否則只會讓旁人造成誤判。其二則是父皇已經表明態度,他中意的人不是老大也不是我,而是老二那個家伙。”
“至于陸沉……其實我一開始沒有想過對他動手,但是他既然選擇站在老二那邊,而且還牽扯到江南世族的利益,那就不能怪我心狠。”
他端起桌上的青瓷茶盞,不緊不慢地飲了一口。
【南衙三軍】
京軍南衙。
有心人突然發現,這座管轄著十一支京軍的衙門仿佛變了味道。
隨著南安侯侯玉被天子暫停一切職務,名義上讓他歸府養傷,實則和囚禁無異,他自然無法再插手南衙軍務。
樞密使郭從義雖然暫時管著南衙三分之一的軍權,但他平時辦公的場所是在樞密院,除非必要不然不會出現在南衙。
簡而言之,如今南衙真正的掌權者僅有陸沉一人。
當然,南衙內的景象并非是一些人想象的那般,陸沉趁著這段時間狠抓軍權,每天都把各軍武將拉到一起增進感情。
實際上南衙各軍的駐地都在京外,各軍武將一般都會在營地里待著,除非休沐的時候回京看望親人,亦或者南衙有令召他們回京。
譬如今日,南衙之內除了陸沉這位大將軍,便只有各個屬房的官員們。
還有一批陌生的人手。
寬敞明亮的明竹堂內,五張條桌依次排開,桌上堆滿各種卷宗。
來自織經司、刑部和大理寺的刑獄高手交叉打亂分成數組,審閱成州都督府這么多年的戰報,以及圍繞侯玉從軍到現在所有的職務變動記錄。
一組查完之后再交由下一組復核,直到最后一組看完,每個人都需要在自己審閱的卷宗上簽名。
角落里,洛九九眼波流轉,打量著那些坐在長桌旁、一絲不茍地翻閱卷宗的官吏們。
那場朝會已經過去四天,她之所以一直跟在陸沉身邊,甚至還光明正大地住進山陽侯府,完全是因為朝臣們不知道該如何安置這位異族女子。
她是沙州雅隆部頭人之女,這個身份其實非常敏感。
和沙州七部修復關系是朝中大多數重臣的希冀,但是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很低,天子此番下旨調查侯玉也和沙州七部關系不大,主要是侯玉做過的事情嚴重損害到朝廷的威嚴。
然而又不能將洛九九隨意丟在京中,因為她的身份已經暴露,難保不會有人打她的主意。
讓她住進鴻臚寺禮賓院同樣不妥,畢竟現在大齊和沙州七部仍舊處于明面上的敵對關系,而且那種清水衙門更不安全。
最后天子索性將洛九九指派給陸沉照顧,反正她是侯玉這樁案子的重要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