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他被李守振褫奪了軍權,可至少保住了性命,而且沒有太大的損失。
溫希光望著對面的三旬男子,打量著對方走在大街上幾乎無人在意的普通面容,不急不緩地問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在織經司中應該地位不低?”
三旬男子微笑道:“溫都監高看我了,織經司內部藏龍臥虎,我只是被迫潛藏在東陽路的無名小卒。”
溫希光搖頭道:“你如今是大將軍府的屬官,雖然不是李守振的親信,但也能接觸到不少機密,這樣的身份注定你不是織經司的無名小卒。”
男子名叫馮孝文,如溫希光所言在大將軍府做事,這當然是一個假名字,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即便是在織經司淮州衙門,也只有蘇云青和陸沉知曉他的存在,而且只知道他的代號叫做灰鷂。
去年張君嗣率領東陽路大軍進逼淮州來安防線之前,便是他將東陽路的重要情報送回南齊,供秦正和蕭望之做出正確的判斷。
馮孝文道:“像我們這種人最好還是做一個無名小卒。”
溫希光沉默片刻,好奇地說道:“其實我更不明白你為何會出現在我面前,難道你就不擔心我讓人將你抓起來,送到李守振跟前邀功?”
馮孝文神情淡然,不慌不忙地說道:“陸都尉說過,溫都監不是那種人。再者,想要取信于你,我總得親自走一趟,自然應該承擔一些危險。”
“陸都尉是指陸沉?”
“是他。”
溫希光不由得想起當初在寶臺山里的經歷,那夜他和陸沉之間的長談,再看向眼前將生死置之度外的馮孝文,他輕聲感嘆道:“我終于明白淮州軍為何能連戰連捷,因為有蕭大都督、陸都尉和閣下這樣的人存在,這場戰事的勝負早已注定。”
馮孝文面帶微笑地望著他,說道:“其實我已經暗中觀察溫都監很長時間,你和李守振那種鐵了心給景朝當狗的人不同。從本心而論,你依然認為自己是齊人,所以我才決定按照陸都尉的安排親自來見你。”
溫希光何嘗不知道這一點,從他對兩邊主帥的稱呼便可窺一斑。
想到這兒,他不禁搖頭笑了笑,又問道:“這段時間我待在家中,雖然不清楚戰事的具體情形,但也大概感覺到蕭大都督和陸都尉不是謀一地,而是謀全局之勝負。馮兄弟,我不會打探他們的詳細安排,但你至少要讓我明白,你們需要我做什么?”
“理當如此。”
馮孝文點點頭,繼而鄭重地說道:“陸都尉讓我轉告溫都監,他深知你在燕軍之中人脈廣闊,這也是李守振只是奪你軍權但沒有更進一步的原因。當初在寶臺山里,陸都尉對你說過,將來或有并肩作戰之時。如今時機逐漸成熟,他希望你可以聯絡一批可靠的人手,在我朝大軍兵臨城下之時,協助我軍以最小的代價拿下汝陰城!”
不知為何,明明已經過了容易沖動的年紀,溫希光卻感覺到體內沉寂已久的熱血有沸騰的跡象。
“當初我沒有選擇的權利,因為一家老小都在別人的視線之內,縱然我可以不顧自己的性命,但我委實無法做到讓一大家子跟著我送死。如今既然你們肯給我這樣一個機會,我若是再不知珍惜,豈不是世上最愚蠢的人?”
溫希光語調平緩,卻透出幾分慨然之意,繼續說道:“請你轉告南邊,溫某不求高官厚祿,愿為淮州軍收復故土盡一份綿薄之力!”
馮孝文心中觸動,舉起茶盞道:“多謝!”
兩人將溫熱的茶水飲下,彼此的目光中盡顯壯懷激烈。
【波瀾】
在淮州軍和東陽路燕軍陷入僵持的同時,靖州軍亦對北燕沫陽路展開一系列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