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頭看著還趴在洞口嘲笑的男人,對方往下吐唾沫,肖淳避開了,掉在平臺上的披薩卻沒能避開。
“我記住你了。”肖淳直直看著男人,眼神愈冷,語氣愈溫柔。
男人愣了愣,嗤笑:“個小白臉!能活下來再跟我這兒擺威風吧!”
沒能護住于顧的披薩,肖淳心情非常糟糕,偏頭疼又開始了。
他一下一下地甩著手里的鋼板條。男人大笑的樣子、披薩掉地的瞬間不斷在他腦海里重放,讓他的怒火越來越控制不住。
他很少控制不住情緒,早已習慣了隱忍和將最好的一面展露給他人,可眼下,他卻越來越沉不住氣。
好看的圓潤的眼睛微微下垂,濃眉擰著,纖長睫毛隨著呼吸如羽翼輕顫——明明是個溫潤如玉的公子樣,再抬眼時,卻溢滿了憤怒和不耐。手里的鋼板條好似隨時會暴起抽掉誰的腦袋。
大概是氣勢太兇,一直到60層,他都沒有再碰到不長眼的瘋子。
而這一路過來,監獄里的混亂他也看得明明白白。
沒有人再遵從后四位法,所有人都只是自保而已,執法者不見了蹤影,也沒有傳道者和所謂的信徒。當然了,本來會有新的執法者,被于顧和肖淳合力弄下了洞口,恐怕是爬不回來了。
肖淳半路還遇到了一些新人,他們惶恐的尖叫、哭嚎,肖淳便一一詢問他們是如何來的、來之前都在做什么、見過什么可疑的人或事沒有。
有的人會告知肖淳;而有的人警惕性很高,什么也不肯說;還有的人只顧哭泣發瘋,問不出什么話來。
回答肖淳的人,幾乎沒提供什么有效信息。事關隱私的人家不會說,無關緊要的,便都大同小異。
要么是正吃宵夜,要么正加班,要么在睡覺,要么在跟朋友聚會。總之就是一眨眼,突然就在這里了。
其中只有一位出租車司機還算坦誠,滿面憔悴驚懼地對肖淳道:“犯錯?犯錯……最近的話,有,有過。如果我說了,能放我出去嗎?”
男人抖著手,沒功夫去看平臺上的食物,對肖淳道:“上個月吧……半夜出車,感覺撞了什么東西,我沒敢多看,直接走了。提心吊膽好幾天,結果什么事也沒有,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肖淳問他:“是撞了人?”
“我感覺是,但又……我希望不是。都這么久了,也沒人找我啊,應該不是吧?”
他自我安慰著:“應該不是。可能就是流浪貓流浪狗之類的,那天太晚了,剛好那路上又沒燈……”
肖淳沉思著:“還有別的嗎?”
“沒、沒了。”男人看著肖淳,“我、我都老實交代,能放我走嗎?”
“我說了不算。”肖淳疲憊地笑笑,攤手道,“我也想出去啊。”
男人嘴唇抖了幾下,似乎終于繃不住了,掩面哀嚎道:“這到底怎么回事啊?!到底怎么……我不能死啊……不能死……”
誰想死呢?
在這里的,恐怕都不想死。
可生不如死就比死更好嗎?肖淳皺了下眉,隨著平臺繼續往下,他對那男人道:“不想死就振作精神好好活著,除了撐過三個月,還要找彩蛋,彩蛋是個孩子,只屬于你的孩子,記住了。”
“什么孩子?”司機茫然地趴到洞口,喊,“什么孩子?你說清楚點!”
在那一瞬間,肖淳瞳孔驟縮,看見了司機身后站著一個一晃而過的孩子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