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室尸體,無一瞑目。
肖淳喘著粗氣,喉嚨突然發癢,劇烈咳嗽,他手中的鋼板條因脫力而掉落,整個人咳得彎下腰來,雙手撐著膝蓋,臉漲得通紅。
他借著昏暗的紅光,和腳邊一具尸體對上了視線,對方瞪圓了眼睛,怒目而視,肖淳心里泛起細密的不適,抬起頭,一具又一具的尸體讓人無從落腳,鮮血染紅了肖淳的腳底、褲腿。
仿佛后知后覺,肖淳的手指開始顫抖,隨即發抖不受控地擴散,從手指到手臂到全身。他無法遮掩,只好蹲下身,抱住了自己。
于顧跟著蹲了下來,檢查他的傷處,確定沒有嚴重的貫穿傷,這才松了口氣。
“還好嗎?撐得住嗎?”
“撐不住又怎樣?”肖淳啞聲問。
沒想到于顧居然一板一眼地回答了:“撐不住就去睡一覺。”
“……”
肖淳欲言又止,最終放棄了,從臂彎里抬頭覷著面無表情的男人:“你的傷呢?我看看?”
“不嚴重。”于顧老實地掀起睡衣,那睡衣已經瞧不出最初的模樣了,“都是皮外傷。”
肖淳看著他腹部的一條血口,傷口雖不深,看著卻觸目驚心。
他伸出手指,指尖順著那血口上方虛虛撫過,鼻尖是濃烈的血腥味,而他和于顧剛經歷了一場殺戮。神經還在發抖,身體里的某一部分還在不受控制地亢奮,人類的文明不過是為了約束動物的本能,而當文明消失殆盡,動物本能覺醒,人和動物便沒了區別。
明明生理性不適,身體卻出現了截然相反的反應。
肖淳走著神,指尖無意識滑動,于顧緊繃著身體,盯著那手指,心尖麻癢。
腳步微挪,他讓身體更緊地貼上了那根手指。
肖淳回神,指尖下的皮膚細膩,肌肉滾燙而緊繃,再往下一點就是傷口了。于顧這家伙,也不怕被戳疼了。
但他沒有收回手,就這樣戳在對方身上,有氣無力地問:“做什么?”
于顧沒吭聲。
肖淳嗤了聲,指尖動了動:“有話就說。”
于顧若無其事:“癢,幫我抓一下。”
肖淳:“……”
肖淳收回手,被于顧一打岔身上倒是不哆嗦了,他慶幸是在昏暗的夜晚,不會讓于顧看見自己失態的丟人模樣。
“休息吧。”肖淳往洗手臺的方向走,打算清理一下身上的血跡,他恐怕這輩子都沒這么臟過,“明天說不定還會有惡戰。”
話音未落,身后突然想起詭異的窸窸窣窣聲,仿佛有無數小蟲在地上爬行,因數量巨多而形成了細微的沙沙聲。
肖淳背脊發涼,立刻轉頭,于顧已退到了他身邊。
就見滿地尸首竟是“活了過來”,兀自爬起來。他們依舊怒目圓瞪,臉色卻青白詭異,眼珠直直不動,身形遲鈍不協調,看起來像被一只手提著線拎著,被迫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