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淳壓下一聲驚叫,迅速后退撞到了身后的墻上,他狠狠掐了自己的虎口一把,很疼,不是做夢。
男人挺著比他自己身形還大兩倍的肚子,朝肖淳一步步走來,大腿上滿布橫肉和皺紋,每一步都走得踉蹌不穩,喉嚨里發出意義不明的“咕嚕”聲,口水直流。
肖淳想起自己下樓時拿著的椅腿,左右掃視,哪里還有椅腿的影子?
他不得不搜尋起其他可以自保的武器——他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情況,他竭力不讓自己往最糟糕的方向想。
不大的房間里,洞口兩側擺著單人床,角落里有洗手臺、鏡子和馬桶,其他就什么也沒有了。肖淳的視線定在鏡子上,只有那個還勉強能稱為武器。
他提著一口氣,迅速貼著墻根往洗手臺靠近,那男人也跟著轉頭看來。這幅畫面差點又讓肖淳因驚嚇而咬到舌頭。
男人身體不動,只突然轉動了脖子,整個人似卡殼的玩具,行為舉止非常詭異違和,某種想法出現在肖淳的大腦里,但他不愿承認——對方實在不像個活人。
冷汗一瞬間就浸透了肖淳風衣下的襯衫,他豁出去了,咬牙往前一撲,飛快脫了風衣包住拳頭,狠狠一拳砸向了鏡面,喀拉一聲,鏡子四分五裂,他用風衣纏住掌心,掰下一塊碎片,轉身面對僵硬挪動的男人。
“別過來!”他語調嚴肅,呵斥道,“我讓你別過來!就站那兒!別動!”
男人似根本聽不到,泛白的眼瞳對著肖淳的方向,每走一步臉上的橫肉都跟著抖動,口水牽線滴落在xiong口。肖淳穩住顫抖的手臂,眼神銳利起來:“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別動!”
咔噠——轟——
頭頂方向突然傳來巨大的響聲,肖淳驚了一跳,男人停步,臉上顯出詭異扭曲的狂熱來。他艱難地轉了方向,朝洞口挪去,肖淳看了看他毫無防備的背影,又往那洞口瞥了眼——如果這時候踹他一腳……
“這什么地方啊啊啊啊——!”
“救命啊啊啊!!”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誰干的?!這他媽誰干的!”
那轟然作響的動靜似乎瞬間激活了此地,四面八方陸續傳來了嚎啕和慘叫,肖淳心里一松——太好了,不是只有自己一個正常人。
“你是誰??”
“別過來!你別過來!把手里東西放下!”
“喂!你別亂來啊!你想做什么?你先下來!!”
頭頂又傳來接二連三的喊話聲,還有什么東西碰撞在一起的悶響。肖淳不由自主抬頭朝天花板的洞口看去,那里正緩緩下降一個方形平臺——平臺和洞口能完美地契合在一起,好似所有的洞口就是為它而準備。
它在每一層都會停留一會兒,然后又緩緩下降,有碗盤的清脆碰撞聲不時夾雜在怒吼和恐懼的喊聲里,這一切都讓肖淳莫名其妙,更因莫名其妙而心里沒底。
這種無法掌控的混亂感,已經許久沒在他的人生里出現過了——不對,親子鑒定擺在自己眼前時,那種混亂感遠比現在更強。
肖淳心里生出一絲古怪,他瞥了眼等在洞口的男人,對方已經完全不關注他了。男人仰著頭,看不出有后頸的地方層疊堆著肉,擠出細細深深的溝壑。肖淳剛移開視線,又突然頓住,再次仔細看去:那并非是肉擠出的溝壑,而是真的“溝壑”。
男人的后頸處有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因顏色早已和周圍肌膚同色,又沒有任何血跡加上被肉遮擋,才沒有被自己第一時間發現。
雖然潛意識里早有預料,但這一刻肖淳還是倒抽了口氣,頭皮炸開,腦袋里嗡嗡的,冷汗打shi了額發。
他握緊了手里的玻璃碎片,在心里下了決定——必須先解決眼前的這個“東西”。
他顧不上再去注意頭頂下降的平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他慢慢地、小心地、盡量不發出聲音地從背后靠近對方,手里的碎片換了幾個方向,不知該從什么角度扎下去。不,扎下去明顯是個多余的動作,以兩人的體型差距來看,應該直接將對方推下去。
他積蓄所有的力量,手剛伸到對方背后,毫無防備地,眼前驀然閃過了非常真實、清晰的畫面,那畫面清晰到甚至讓肖淳以為是自己曾經歷過的某種回憶再現——
畫面里,平臺下降到自己這層,讓人驚訝的是整個平臺上竟鋪滿了食物,但已經被糟蹋的面目全非。平臺中央站著個短發男人,背上背著黑色的鋼板條,手里和自己一樣握著玻璃碎片,右手纏著布條以保護指節和掌心。他五官凌厲,漆黑眼瞳帶著殺意和狂亂,眼尾發紅,眉頭緊皺,在看見自己的瞬間眼底爆發出精光,然后他徑直撲向了洞口邊的壯碩男人,眼也不眨地將碎片扎進了對方的眼睛。
畫面在此處消失。
肖淳眼神有一瞬的渙散。他確定自己并不認識畫面里的男人,也從未來過這個地方,更不可能知道平臺上有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