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聲音雖輕,但在如此安靜的氛圍里,也清晰的刺耳。
人群中傳出一聲鼻嗤:“老師的學生中,竟也有你這樣沒有骨氣的人,但凡你一頭撞死,我都敬你三分?!?/p>
“你讓老師如此蒙羞,還有臉站在這里?”
玉來福神色平和,溫聲道:“我此行前來是為祭拜老師,待到祭奠禮結束,諸君想說什么,我都洗耳恭聽?!?/p>
在場之人雖也有人猜測他有苦衷,可臉上還是難免會有鄙夷神色。
禮部崔侍郎站出一步:“在宮里學了那么久的禮儀,也該學會當奴才的規矩。”
“如今站在這的,有刑部的侍郎,兵部的將軍,再不濟的也是士族,你一個奴才卻平級而視,不行禮,不問安,這就是教坊司嬤嬤教你的規矩?”
呂默拳頭一硬,箭步上去,還未開口,玉來福出口制止他:“呂將軍。崔大人說的沒錯,奴才是該行禮?!?/p>
玉來福道:“將軍昨日提醒過奴才今日情形,是奴才不聽勸阻,一意孤行,所以今日種種,奴才都能自己承擔?!?/p>
“清源……”呂默咬著牙關,劉侍郎見機將呂默拉了回去,在呂默掌心寫了幾個字:慎王。
言下之意,崔石雖然只是三品侍郎,官位不如呂將軍,背后靠山卻是慎王,還是不要招惹。
呂默一驚,眼尾驀的朝寺門一角看過去,竟看到一角遮雨的華蓋。
華蓋之下,殷慎暗中窺視。
“王爺,您想看他下跪,直接讓他跪您不就行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p>
殷慎笑得陰鷙:“他跪我有什么意思,他跪那些人才有意思。我那皇兄以為辦個學堂,就能讓玉欽感激他喜歡他?”
“本王就是要告訴玉來福,再怎么樣,他如今就是個奴才。等玉來?;亓藢m,你找人去檢舉他,私逃出宮,按宮規該杖責二十。為了維護宮規威嚴,我那皇兄不得不罰他?!?/p>
殷慎挑起笑,“不過本王會去救他的,本王會讓他知道,依附本王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殷慎端的一派xiong有成竹:“你且看著?!?/p>
他一定會把玉欽撈到手。
冷雨里,玉來福將傘放到一旁,雨水落在臉上,反倒讓他更清醒堅定一些。
這些年他連太監都跪過了,曾經所謂的那些尊嚴,早就搓扁揉碎不知拋在了何處。
道道目光逼視著他,不論鄙夷也好,同情也好,看他笑話也好,此刻無疑都是無形利箭。
奴伎與前朝官員行禮,應在半丈外行跪禮,玉來福低垂著眉目,往后撤了三步,剛好腳踏進雨洼泥水里。
“他還真的要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