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來福沒再說什么,獨自撐傘往勤政殿去。
許仕安內心不安:“你怪我自作主張了?”
玉來福搖頭:“你又不是我的暗衛,原本也沒有義務把事情跟我說,雨大風急,你回閣中歇著,這件事我去處理。”
“可……”許仕安望著漸行漸遠的玉來福,攥了攥拳,扭頭奔去了呂默上職的地方。
雨越下越大,哪怕撐著傘,玉來福身上也吹了個透shi。
呂默踏著雨洼大步而來,一只手猛地抓住玉來福手腕:“回閣中將養。”
玉來福撥開呂默,一手撐了撐墻,略一喘息,又往勤政殿去:“潘公公只給我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后圣旨送往刑部,便不能反悔了。”
呂默拽住玉來福:“那也與你無關,你不是玉家的人,玉來福只是玉家用來討好陛下的一個小奴才。”
玉來福沉著眼眸:“將軍好意我心領了,但我自有計較。”
呂默偏不放他去:“清源,我原先總以為,是陛下暗中逼迫,玉振業才不得不將你送進宮,以求保全玉家。我雖不贊同玉振業的做法,可也體諒他有幾分難言隱情。可原來,陛下根本沒逼他,是他自己把兒子送上去的!”
玉來福唇抿一線。
呂默嗤笑:“他把你逼成如今模樣,你還去為他求什么情!你忘了他們怎么把你逼出家門,忘了你在閣中受了多少苦楚!”
“我沒忘。”玉來福定聲,“你說的這些,我都沒忘。可我也沒有忘記,他如何寵了我二十年,培養我讀書識字,習武強身,吃喝用度更是有求必應。我問你,他若不寵我,可有你口中嬌生貴養、一身臭毛病的公子玉欽?”
呂默張了張嘴,卻又一時啞言。
玉來福目色堅決,主意已定:“我爹為官二十多年,順風順水一路官至宰輔,突然失勢,他不能接受,說他鬼迷心竅也好,鉆了牛角尖也罷,難道我就該忘卻他所有的好,從此斷絕關系,眼睜睜看著父親,大哥,九族宗親男丁全都人頭落地嗎?”
呂默嘴唇微動,嗓子卻發不出聲音。
玉來福闔上眼,“子肅,人是多面的,我爹從前不是這樣。或許等我們老了,也會固執,犯錯,等到那時候,若連親兒子都不愿意拉上一把,那我們所讀的圣賢書,所受過的諄諄教誨,便是一場笑話。”
呂默無話可說,緩緩松了手。
在玉欽面前,他總是顯得笨口拙舌,他總是說不過玉欽的,從小到大一向如此。
玉來福沿著宮道到了勤政殿外,跪在了殷玄跟前。
殷玄看他一身狼狽模樣,就猜到他為何而來:“你為了玉振業一事。”
“是。”
“他策動獵場謀殺,此事證據確鑿。”
玉來福:“陛下,玉丞相參與了獵場之事,此事無可辯駁,但不是他策劃的。玉丞相文官出身,并不熟悉獵場地形,如何能得知獵場禁軍的部署漏洞,引刺客闖入,背后主謀定然是對皇家獵場極為熟悉的人。他頂多是棄車保帥的一枚車棋而已。”
殷玄審量著他:“那你覺得誰是他背后的帥?”
玉來福久居宮中,對前朝事所知不多,如實道:“奴才不知道。”
殷玄哼笑一聲:“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來求情。”
玉來福叩首道:“陛下,玉丞相大逆不道,必須懲治,但他也曾立下功勞不少,更非主謀之人,罪不及九族,陛下若能將其罷官免職,抄家逐出京城,玉家滿門必將對陛下感恩戴德!”
“我要他們的感恩戴德做什么。”殷玄信步走到玉來福跟前,“朕只想要你的感恩戴德。”